《餘秋雨散文》reference_book_ids":[7218036017540893699,7218036016098053155]}]},"author_speak":"code":0,"press_status":1,"content":" 一場舊夢。
夢裏女孩的笑容依稀可辨。
商文淵心中鈍痛，他也曾為自己和沈暮夏設想過很多個未來，可裏麵從沒有一個未來，竟比天涯兩距更為苦楚。
“小沈老師還說了些什麽？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會回去找商阿牛？”商文淵臉色鐵青，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半大的泥娃兒。
小鬼頭見他這樣，有些被嚇到，後退了兩步輕聲答道：“小沈老師說以後都留在咱們村，哪兒都不去了。”
商文淵早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可心裏仍有一份期盼，盼她不會如此狠心，真要一生一世都和他分離。
晏紫看商文淵神情不對，知道他心急著找暮夏，於是從背包裏翻出兩塊巧克力對那泥娃兒說：“小家夥，能不能去把你們校長請來，我們有事要找他商量。”
小鬼頭見了巧克力也不推辭，接過後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貼身口袋，然後抬起頭狡黠地笑了一下：“剛才我看見大勇哥朝校長的屋子走去了，大概再過一會兒他們就要過來了。”
晏紫難得地笑了一下，估計也隻有暮夏這樣的老師，才教得出這麽鬼靈精的學生了。
兩人又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果然被那孩子猜中，沒過十分鍾，蔣勇就領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走了過來。老人大約七十上下，高瘦的身板，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衫，下身灰色的褲管卷到了膝蓋，走得近了才發現，那老人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厚厚的老花眼鏡，走路的時候需要時不時地推一下鏡架。
“等久了吧，張叔剛從落霞山回來，那邊又發山洪了。”蔣勇一邊扶著老人，一邊和晏紫打了個招呼，“現在這天氣，就算找人也得等天亮了，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拿點吃的，有什麽問題你們可以問張叔。”
“謝謝你了，這一路真虧有你了。”晏紫說著就站起身從包裏掏錢，“這個是原先說好的車錢，你收下吧。”
在椅子上坐定的老人看見晏紫的舉動，皺了皺眉毛，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快，悶聲道：“鄉裏窮是窮點，但是知恩圖報這道理還是懂的，小沈老師不圖錢教這些娃娃，我們自然也不會要你們的錢。”說完，老人又打發蔣勇趕緊去辦正事，晏紫一時之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樣子頗為尷尬。
商文淵見勢也站起了身，走到老人麵前，禮貌地半鞠了個躬，輕聲道：“張校長您好，我是商文淵，這位是晏紫，都是小沈老師的朋友。我們收到消息就從Z市趕來了，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找人？”
老人抬起頭，看了看商文淵，臉上不悅的神色逐漸散去，點了點頭應道：“你們這麽快能趕來最好了，小沈老師上周二沒的，那時候白龍河剛好大水，後來村民沿河找人的時候，在下遊的石橋邊找到了一些紙筆。”
老人推了推眼鏡，思索道：“如果人真的出事了，那麽撈了這麽多天，也該有個結果了，現在就怕是被衝到了下遊的某個山窩，那就算還活著，沒吃沒喝一段時間，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聽到老人這麽說，商文淵的臉色越發凝重，他看了一眼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接著問道：“我們最快什麽時候可以去找人？”
老人有些無奈，卻也隻能實話實說：“村裏的年輕人現在都在落霞山疏通河道，要帶人去找小沈，那也得等明天天亮，他們從落霞山回來，否則就我們幾個人去，那也隻是徒勞無功。”
商文淵的眼裏漸漸泛起一片氤氳的水汽，他幾步走到了窗口，看著外頭迷蒙的夜色，恨不得能夠立刻翻山越嶺，找出那多年以來，讓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良久，良久……就在晏紫都漸漸適應了這種沉默的氣氛時，商文淵突然紅著眼轉過身來，輕聲問道：“這些年，她過得還好嗎？”
千言萬語，不過這麽一句。
年少的時候，總以為分別會是短暫的，愛人間的情濃萬千總能抵得過紅顏白發的光陰，贏得了海角天涯的距離。可誰又料到呢，這冥冥中注定了的生死，是任憑你哭、你憤、你歇斯底裏、你傷心至死都不會逆轉的洪流。
晏紫的眼角有大滴的淚珠滾落，老人見此也心有不忍，歎了口氣安慰道：“小沈老師很負責，待孩子們很好，孩子們也都很喜歡她。”老人頓了頓，鄭重其事道，“她是個好姑娘，隻要沒找到她的人一天，我們就會一直找下去。”
屋裏氣氛沉重，方才出去準備晚飯的蔣勇端著兩碗麵條走了進來，小心地放到了書桌上，招呼道：“趕緊趁熱吃吧，招待所的芳姐做的，沒啥好吃的，你們將就將就。”
晏紫扯了扯石像般不言不語的商文淵，柔聲道：“吃一點吧，不然明天就算人來了，也沒力氣去找人。”
商文淵空洞的眼神這才從窗外收回來，他走到書桌前，端起麵條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麵條之後，蔣勇和張校長也各自回了住處。商文淵和晏紫則在暮夏的宿舍裏休息了一晚。商文淵心裏牽掛著暮夏的安危，輾轉反側一夜，也沒能睡去。第二天一早，天還隻是蒙蒙亮的時候，他就起身去了村子周圍查看地形。
蔣家村坐落在落霞山的西麵，四周環山，正是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貌，而白龍河上起落霞峰，下至惠水江，一到春夏之交，就特別容易出現山洪。今年立夏過後，這裏的雨水較往年更多，白龍河的河堤多年沒有修葺，如今被水一衝，直接垮了開來。
商文淵幾天沒刮胡子了，現在頭發被風一吹，更顯出幾分落魄姿態。蔣勇站在遠處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走上前來給他遞了根煙：“抽一根，提提神。”
“昨天夜裏村裏的人就都回來了，等天再亮堂一些，我們就能去找小沈老師了，你也別太擔心了。”蔣勇原先對這個牛哄哄的城裏人沒多大好感，可後來見他這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也軟了幾分，畢竟人家沒了的是中意了這麽多年的姑娘。
商文淵接過煙，順手放進了上衣的口袋裏：“等一下我們從哪裏開始找？”
蔣勇聞言，手腳麻利地爬到了山頭的土坡上，向著四周打探了一番，答道：“從白龍河的中段開始找。先前我們已經很仔細地找過上遊一段了，都沒啥發現。”
兩人聊了一會兒，村裏漸漸有了煙火。
“走吧，吃點東西，我再去找幾個人來幫忙，等會兒就出發去找小沈老師。”蔣勇從土坡上跳下來，拍了拍商文淵的背，示意他往回走。
回到村子，張校長和晏紫都已經起來了，晏紫看見商文淵，才鬆了一口氣，說道：“還以為你孤軍奮戰去了呢！趕緊過來吃東西，吃完去找人。”
商文淵接過晏紫遞過來的饅頭，說道：“周圍環境不好，你還是留在這裏等消息吧。”
晏紫一聽不樂意了，瞪著眼睛嚷嚷道：“你在Z市甩了蕭言讓他做後援也就算了，到了這裏你還想甩了我，商文淵不帶你這麽不厚道的！”
商文淵解釋道：“最近雨水多，這邊泥石流、塌方還是經常發生，你一個女孩子，留在村裏比較安全。”
晏紫聽著他不容爭辯的話語和口氣，隻能退一步商量道：“那我走到哪兒算哪兒，要是接下來確實有危險，我就自己先回來，這樣總行了吧？”
商文淵知道她心裏也牽掛著暮夏，隻好同意了她的意見。
“那你自己小心，別硬撐著。”
吃過早飯之後，蔣勇領著四個高高大大的年輕人走進了院子：“哥幾個都是從小在村裏長大的，對這裏的環境都很熟悉，咱動作快一點，趕緊出發吧。”他將一把手電筒遞給商文淵，補充道，“天氣陰得很，到了下遊還是要打著電筒找。”
商文淵接過手電筒放進隨身的背包裏，朝著那四個年輕人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出發吧！”
要到白龍河的中段，那就必須還得走一次白龍坡。晏紫對那見肉就鑽的腦殼蟲心有餘悸，商文淵倒不以為意，仔細地披好雨衣之後，一馬當先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走了差不多兩個鍾頭的山路，七人總算是到了白龍河的中段。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