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殿中沉靜。
許久,北海王看著女兒:“今日收到箭書之時,寡人便召集群臣商議,主降主戰者各有說法。璿璣,你一向聰明有主意,你倒是說說看。”
“父王。”北璿璣卻是搖頭,“您才是一國之君,不能為他人左右。女兒隻是問清父王的決定。降,與父共榮辱;戰,與父共生死。”
“璿璣。”北海王輕輕歎息,看著女兒,若有所憾,“若你是個男兒就好了,隻不過……”他轉而又笑了,“有女若此,夫複何求。”
“父王。”北璿璣依偎著父親。
北海王抬手撫著女兒的頭,這刻,他又是那個賢明慈愛的北海之王。“璿璣,便是為著你,寡人亦不能讓你罹此大禍。”
北璿璣抬首,“父王是決定降嗎?”
“城中有這麽多的無辜百姓。”北海王輕輕歎息,“寡人可戰死殉國,但寡人已帶給他們亡國之禍,再不能叫他們受此兵刀之災。
北璿璣點頭,“城中不過兩萬兵馬,即算拚死一戰亦不可能守得住,不過是斷送更多性命。倒不如直接降了,免去百姓之苦。”
“是啊。”北海王苦笑,“他日史書必記下寡人這亡國之罪名。”
“父王切莫說如此喪氣之話。”北璿璣站起身來,“北海今日不敵東人,豈就會永遠不敵!”她目光望向神案上那些祖先的牌位,“就請列位祖先地下看著,我北氏他日必然歸來,洗刷恥辱重修宗廟!”
“璿璣你……”北海王心頭一震。
“父王,為著這滿城的百姓,北海今日可以降,但我們北氏豈能就此認輸認命!”北璿璣扶起父親,絕美的麵容上一雙眼眸明光熠熠,“今日之降,不過為他日之複國所必走的一步。”
“璿璣,你心中是否有何計議?”北海王驚異地看著女兒。
“父王,北海可降,北氏不可亡。”北璿璣看著父親,“東人給了我們三日時限,今日才過第一天。所以,女兒請命父王,這降國之事由女兒來做,東人未曾見過父王,請父王借假死帶上一千精兵及忠心的臣將,趁明日天黑遁走,以圖他日複國。”
“不可,萬萬不可!”北海王立即否決。
“父王!”北璿璣急喚。
“璿璣。”北海王看著愛女,一臉的愛惜,“當日蒙成王求娶你,寡人都舍不得,今日又怎舍得讓你做此等事。”
“父王。”北璿璣扶起羊皮墊子上坐著的父親,矗立殿中,麵對大殿正前方的列位祖先。“女兒受您養育深恩,自當回報;又生為北氏王族,自當護北海百姓。今日不過屈膝於敵,有何做得做不得的。”
“璿璣,寡人的好孩兒。”北海王撫著女兒,心頭甚是欣慰,前刻的那些惶亂與不安早已消失無蹤。他放開女兒扶持的手,走至殿門前,望著殿外的夜空,陷入沉思。
北璿璣見此,當下再道:“父王,您就應允了女兒吧。”
北海王未語。
許久,才聽他道:“璿璣,你說得對,北海可降,但北氏不可亡。所以明日你與你十二弟收拾收拾,深夜時自宮中秘道悄悄逃出城去。你還如此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你十二弟雖小卻稟性聰慧,好好栽培,他日或能成大器。”
“父王……”北璿璣聞言不由心焦。
“寡人已經老了。”北海王卻打斷女兒的話,回身牽過她的手,一同走出大殿,天幕疏星淡月,院中樹影婆娑。“璿璣,你看天上這月已如此黯淡,就如同你老去的父王,已照耀不了北海多久。所以,寡人留下,你帶著你十二弟走。”
“不。”北璿璣拒絕的聲音幹脆利落,還帶著斬釘截鐵的堅決。
“璿璣……”北海王詫異於女兒今日反常的強硬。
“父王,女兒雖為公主,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深宮弱質女流,而十二弟才九歲。”北璿璣神色凝重,“父王想想,古往今來那臣大欺主之事豈是少有?此刻國破家亡之際,最是人心易變之時,而這逃亡路上,必是艱險重重,若半途之上有何異變,以我們孤女幼兒,如何鎮得住那些悍臣勇將?”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