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遙的目光自鳳痕劍上移開,看著風獨影,神色平靜裏帶著深沉的苦楚,“我恨的是我自己,久羅的浩劫完全是我一手造成。”
聽了久遙的話,風獨影沒有反駁與不爭辯。她並不想與他理論久羅的浩劫到底是誰造成的,在慘劇之後來說這個毫無意義。
“其實我心裏也很清楚,若我們久羅族人一直盤踞久羅山上閉山鎖族,大東是容不得國中有國,總有一日會要派兵踏平了久羅山的,就如同你們征服北海一樣。”久遙眼中的苦楚越發深重,“可是……山尤部族就仿佛是另一個久羅族,本是無憂無慮,偏偏禍從天降。”
風獨影垂目默然。
“我的族人本隻是單純的想不受幹擾的生活在山上,可一夜之間,便血淹青山,屍填碧湖……”久遙說到此處忍不住抬手捂目,“我不能忘那一夜的久羅山,忘不了山上那些死去的族人……我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是你的兄弟殺死了我的族人,是我讓大哥撤去了霧障才釀成慘禍!我看著臣民對你的山呼跪拜,我就會想起這金璧輝皇的王宮全是鮮血與屍骨堆砌!無論我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那些死去的人都在我眼前,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親人的冤屈聲總是縈繞在耳!”
風獨影靜靜的聽著,靜靜的維持著抱劍而坐的姿態。
“我恨著我自己,我想救我的族人,可最後害了族人的卻就是我!”久遙放開手,眸中蘊著深沉的痛楚,偏又是一片清明。
風獨影抬眸。
兩人靜靜對視,彼此眼中的悲涼疲憊一目了然。
顧雲淵與風獨影可以無忌相交,易三與風獨影可以坦承相待,可如今隔著血海深仇,交纏著恩義情怨,無論是身與心都已不複當初。他與她,是久遙與風獨影,是世上最近又最遠的人———夫妻。
許久,風獨影道:“淺碧山的風景不錯,你去那邊休養一陣吧。”
久遙一笑,淡淡的辨不出喜憂,“好。”
爾後,兩人又是沉默。
又過得片刻,風獨影起身,將懷中寶劍掛回原處。
久遙目光看著鳳目上那如同泣血的紅寶石。
“我若要找你的兄弟報仇,你會殺我嗎?”
“會。”
“你殺了我可會傷心?”
“會。”
“我死了你會哭嗎?”
“不會。”
一問一答,如此幹脆,可隔著一丈之距相對而立的兩人心頭早已是百轉千回歡痛交夾。
“傷心了為什麽不哭?”久遙麵上有著淡淡的笑,看著對麵清姿素影的女子,一顆心如泡在鹽水裏,又軟又酸,還夾著陣陣火燎似的疼痛。
“本王不哭。”風獨影下頷微抬,自然流露出傲氣。
“傻瓜,你不哭別人怎知你傷心。”久遙輕歎,歎息裏縈著脈脈憐愛之情。
那樣的語氣與目光令得風獨影微有怔愣,可還不及領悟,久遙又一聲深深的歎息傳來:“可就是這樣的你才讓我心痛難禁。”
刹時,風獨影呆立當場,滿目驚愕的看著久遙。
可久遙卻已轉身離去,悵悵幽幽的吟道:“仰視百鳥飛,大小必雙翔。人事多錯迕,與君永相望!”[注○8]
殿中風獨影呆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心頭亂緒紛紛,正是理不清,剪還亂。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