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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雙飛翼(1/5)

作者:傾泠月字數:32108更新時間:2021-02-14 05:28:46

    進入十月後,天氣便日趨寒冷,待到十月中,便需穿上棉衣,正式步入冬天了。

    雖天氣日冷,但青王宮裏卻彌漫著春天一般的朝氣與歡快。

    自從月初主上與清徽君自徠城一道回宮後,宮中上下皆已感覺到了兩人不同往日的溫馨恩愛,便是朝堂上的群臣也發現主上不同往日,雖還是冷峻凜然不可犯,但眼睛裏不再是冰寒一片,而是蘊著一種柔淡的暖光,偶爾還會對著群臣微笑讚賞。這種變化,無論是徐史等朝臣,還是葉蓮舟、香儀等宮人,都為之稱幸。

    這日,風獨影下朝後回到鳳影宮,卻沒有看到久遙的身影。

    自從她病好歸朝,他就不曾再踏入紫英殿,也從不主動問詢政事,但他一直與她同食同宿鳳影宮中,除了她上朝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隻要她下朝回來,必然會看到他的身影,或門口等她,或窗前吹笛,或捧卷閱讀,或桌前寫字,或倚榻休憩……無論何種情態,總是暖暖的令她心安。

    “清徽君哪去了?”她問宮中的女史葉蓮舟。

    葉蓮舟答道:“回稟主上,清徽君去了司製閣。”

    風獨影聽了眉頭一挑,暗想久遙去司製閣幹麽?腳下抬步往宮外走去,想去司製閣看看,半路上經過章華園,心念一動,便往泱湖方向走去。轉過章華園,果然便見湖邊水亭裏坐著久遙,正垂頭看著什麽,冬陽淡淡灑落在他身上,天青色的衣袍就像風雨過後的天空,一洗無塵的幹淨清柔。

    風獨影靜靜地看了片刻,才走了過去,她的腳步聲驚動了久遙,他抬頭看到是她,頓時微笑,淡淡的如冬陽般溫暖怡人。

    “在看什麽?”她步入亭子。

    久遙將手中的一個鏤花木盒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我前些天在宮裏轉悠時路過司製閣,聽到閣裏的師傅們在抱怨說‘主上不愛珠寶首飾,弄得我們都成了吃白飯的’於是我就畫了幾個圖樣,讓他們給你打製了幾樣首飾,你看看喜不喜歡?”

    風獨影走過去在久遙身旁坐下,看他找開盒蓋,盒中鋪著深藍色錦緞,緞上置著一套白銀雞血石首飾。

    一隻手鐲,鐲子打製成兩根纏繞的樹根,樹根每隔指寬之距便長著新發的樹芽,新芽的莖上分別嵌一顆綠豆大小的雞血石,粗樸中透著精巧。

    一支步搖,筆直的銀笄上,嵌著一朵約莫一寸方圓的雞血石雕成的海棠花,花瓣下垂著三股花串,都是以小指尖大小的雞血石雕成的海棠花苞,色澤殷紅,比真花更添豔色。

    一柄小梳,是可以梳頭又可以當頭飾的那種,小梳的脊背打製成彎月形,周邊嵌著六顆雞血石琢成的星子,可以想象當這梳子插入烏黑的雲鬢之中,就仿佛是星月懸於無垠夜空。

    一條項鏈,細巧的銀色鏈條,串著一枚雞血石墜子,墜子大約拇指頭大小,卻是雕成一片鳳羽的形狀。

    一枚扳指,大約半寸寬,以雞血石打磨而成,厚實的指套上雕著一隻斂翅眺望的鳳凰,再經鎏銀工藝,於是此刻看著的便是赤紅的扳指上嵌著一隻銀光閃閃的白鳳,顯得高貴華美。

    這套首飾,簡約而不簡單,華貴而不華豔,赤紅與銀白相間,雅麗之中微微透出兩分清冷之意,即算是一向不在首飾上花心思的風獨影看著也不由讚賞。

    “很漂亮。”

    她伸手撚起銀鏈,看著飄蕩於風中的血石鳳羽,不由綻顏微笑。

    見她真心喜歡,久遙自然是滿懷高興,“回頭我再想些圖樣,讓司製閣的師傅去打製,我要把我的阿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風獨影輕笑,也不拒絕,隻道:“可別弄多了,到時像你說的上行下效,可不得了。”

    “我有分寸。”久遙笑道,一邊伸手取了扳指套在她手指上,“嗯,大小正好,都不需要修……啊啾!”話沒說完便打了個噴嚏。

    “冬日坐在水邊,容易受涼,我們先回宮吧。”風獨影將扳指取下放回木盒,“回宮了再一樣樣試戴。”

    “好。”久遙笑著點頭。

    當下兩人回鳳影宮,擺弄了那幾樣首飾後,便到了午時,一起用過午膳,風獨影便去了含辰殿處理日常政務,久遙則想著還要為愛妻多畫幾樣漂亮首飾,各自忙活了一天。

    到了晚間,風獨影沐浴時,習慣性地伸手摩挲著胸前掛著的半片玉月,摩挲了片刻,驀地心頭一動,呆坐在浴桶,半晌後才喃喃自語,“難道是因為這個?那還真是難為他,吃個醋也吃得這般千回百轉的。”

    洗沐後,她穿好衣裳坐在床上,抬手取下頸上的銀鏈,看著掌心的半塊玉,想起豐極,不由握緊了玉飾,黯然出神。如今的他們,就如這手中的玉,被生生割裂,天各一方,亦各自婚娶,再已無法玉璧團圓,曾經的那些情緣終化作了鏡花水月。

    默默呆坐許久,她收起玉飾,然後將久遙今日送的那血石鳳羽項鏈戴在頸上。

    “阿影,還沒睡嗎?”久遙進來便見她坐在窗前的軟榻上仰首望著夜空的姿態,這讓他想起當年在東溟海邊時她望著夜空想著豐極的事,於是他走過去,抬手放下窗,“這麽冷的天,開著窗會受寒的。”

    風獨影轉過身,看著他淡淡一笑,“我哪有這麽嬌弱的。”

    久遙看到她胸前墜著的血石鳳羽,頓時一呆,癡癡看著好一會,才是移目落麵風獨影麵上,便見她鳳目盈盈淡笑含情,不由心神震蕩,“阿影。”

    風獨影微垂首,摸著血石鳳羽,輕聲道:“這個我很喜歡。”

    “阿影……”久遙聲音微抖。

    她胸口從前掛著的那片玉飾意味著什麽他怎會不知,雖每每見著心頭便似螞蟻噬咬般,隻是從不言語。而此刻,她取下玉飾,換上血石鳳羽這又代表著什麽,他豈會不懂。因為懂得,所以他才會如此激動,幾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耳中所聽。

    眼見他如此反應,風獨影心頭頓湧起一股酸酸的柔軟,伸手握住久遙的手,柔聲道:“久遙,隻要出自你手,便是路邊拾起的落葉,我也會喜歡,也會接受,也會珍惜。”

    話音未落,眼前一道陰影覆下,嘴唇被吻住,滾燙得仿佛要融化她的靈魂,激狂得若飆風席卷。

    久遙緊緊地抱著風獨影。

    她取下玉飾,戴上血石鳳羽,這本隻是他心中的一個奢望,他幾乎是認定他今生都不可能等到,可是——忽然間它就這樣出現了,就在他眼前,這樣的真實,卻叫他不敢置信。以至此時此刻,他狂喜而又滿足,歡喜得心都要停止跳動,滿足得眼眶陣陣酸痛,仿佛有什麽火熱的東西在身體裏流動,一直湧上眼眶,都要溢出來了。

    他終於——得到了她的心。

    從今以後,他與她,心心相映,白首偕老。

    至此,他再無所求。

    那天夜裏,久遙就像一把火,團團將風獨影圈在懷中,仿佛要將她融化在他火熱的情海裏,又像江河深處的暗流,將風獨影緊緊縛在他洶湧的懷抱裏,隨著濤卷浪湧起伏沉淪。

    一夜的顛鸞倒鳳直折騰到天邊微白,才是雙雙倦極睡去。

    翌日,本該寅時四刻起身的風獨影自然是未能起來,久遙也沉在甜夢裏,隻苦了侍候的宮女、內侍們,想叫卻又怕擾了主上的清夢,不叫卻又怕誤了早朝回頭主上發怒,在寢殿前左右徘徊著。

    如此猶疑著,時辰便到了卯時,清晨的紅日冉冉升起,梧桐樹上棲著的青鳥仰頸啼鳴,那清亮的啼叫吵醒了殿內的久遙,他睜開眼,看著窗外的天光,不用問也知是什麽時辰了,看著枕旁還在甜睡的風獨影,實在不忍心叫醒,於是悄悄起身,披上外袍,走出寢殿,果見殿外葉蓮舟等人已在等候著。

    “主上累了,今日早朝免了。”久遙吩咐她。

    葉蓮舟愣了一下,但隨便反應過來,低頭應承,“是。”

    久遙回到寢殿,輕輕掀開被子重新躺下,靜靜地看著枕邊安寧的睡容,看著看著,腦中自然而然便湧出一句話,“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反反複複的默念著,隻覺胸膛裏溢滿了幸福與甜蜜。【注○1】

    晨光就是這靜謐中緩緩流淌。

    當風獨影睜眼醒來,已是紅日高照,天地俱朗。她躺著,怔怔看著窗前明光,似乎有些發呆。

    久遙看她呆呆的模樣,心頭份外憐愛,俯近她耳邊輕聲念道:“雞既鳴矣,朝既盈矣。”

    這一聲入耳,風獨影終於是徹底清醒了,移眸看向他,自然也看到了他麵上調笑的神色,便回了一句,“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久遙忍笑,繼續道:“東方明矣,朝既昌矣。”

    於是風獨影也微笑著回答:“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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