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行至絕路的父女二人就這麽對峙著,門口的警察依然在持槍不斷地喊話,對他們而言,卻仿佛是不存在的。
因為此時此刻,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戰爭。
“哪怕是拚上自己的性命,跟我同歸於盡……你也要讓我死。”陸與川說,“好,我這個女兒,生得真是有血性!”
話音落,他抵在慕淺額頭上的那支槍忽然緊了緊。
慕淺清晰地感知到槍口抵在自己額頭上的力量,卻依舊一動不動。
門口的警察卻瞬間都緊張了起來——
“你不要妄動!放下手槍!不許傷害人質!我們會暫時退開——”
“不要退開!”慕淺卻驀地打斷了那人的話,“不要放下你們手中的槍!反正這裏已經死了這麽多人,不差我這一個。這個人,窮凶極惡,罪犯滔天,你們必須要抓住他,然後將他繩之以法!”
“人質不要衝動!不要再說話刺激他!”
話音未落,便聽到了慕淺的聲音——
“陸與川。”她清清淡淡地喊了他一聲,“你開槍吧。這一路逃亡,你說有人陪著才不算寂寞。死應該也很寂寞吧,正好,我也可以跟你作伴。”
“嗬嗬。”
回應她的,卻是陸與川的一聲輕笑。
“淺淺,你怎麽忘了,我這個人,天生反骨,逆勢而生。”陸與川低低道。
聽到最後那八個字,慕淺心頭驟然一空。
這種空,讓她莫名慌亂。
又或者,這種慌亂,從下船踏上這片土地就已經開始彌漫,隻是她心裏裝了太多東西,以至於到此時此刻,她才終於察覺。
“你不過是在賭,賭我不會動手殺你。”陸與川湊在她耳邊,低聲道,“恭喜你,你賭贏了。”
慕淺僵立著一動不動,眼淚卻瞬間就從眼中滑落下來,無聲墜地。
“我不會殺你,因為我舍不得。”陸與川說,“因為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這個女兒。”
“你的秉性,你的脾氣,你的演技,你的計謀,你的決絕,還有你的口不對心,我通通都很喜歡。”
“我怎麽可能舍得讓你死?”
陸與川忽然歎息了一聲,“可是你,終究是將我害到了這一步……我這個人,有仇必報,你知道嗎?”
慕淺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唯有眼淚,控製不住地汩汩而落。
“我不可能讓你好過的。”陸與川說,“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我還舍不得殺你,那要怎麽樣,才能讓你不會好過呢?”
“陸與川!”
慕淺終於艱難喊出聲,可是下一刻,她竟然就被推了出去!
慕淺全身僵硬,踉蹌著向前,迅速被麵前的警方攙扶住,護到了身後。
“不——”她驀地哭喊出聲,轉身就要重新進屋,卻被麵前的人影重重隔絕。
她被人拉著,護著,卻始終掙紮著想要推開麵前擋著她的那些人。
然而,當她終於突破屏障,又一次跌進那絕境之地時,卻隻看見陸與川,緩緩舉槍指向了他自己。
“其實你舍不得我死。”陸與川看著她,笑了起來,“可是……我終究是被你逼死的。”
“淺淺,這輩子,你都要記得……我是被你逼死的。”
他看著她,笑容逐漸放大。
仿若,得到了此生最大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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