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尹染月坐在審訊間裏，光線有些昏暗。
她一點妝沒畫，這幾天的勞累讓她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一名警察穿著便裝，坐在她的對麵，抽出一封沾滿血的信放在她的麵前，“這是方默死前留下的遺書。”
尹染月一怔，緩慢的從他的手中接過那封遺書。
“這封遺書雖然隻是寫給你一個人的，但很抱歉，我們警局的人都看過了。”
那名警察無奈的默歎一口氣，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繼續說著，“雖然這是方默的遺書，但我們也不能完全認定他這是自殺，還是需要一些調查。”
他翻開手中的檔案本，抬眼看她，“在方默自殺的時間裏，你在做什麽？”
“淩晨兩點到三點。”
尹染月揣緊了手中的遺書，始終低著頭，“我開車到了警局，本來想著見宮少爵一麵，但沒想到他那時候已經被釋放了。說是抓到了凶手。”
她猜想過，方默一定是在掛了她的電話後才自殺的，所以一定是在淩晨兩點到三點的時間裏。
而這個時間點她正在通往警察局的路上，公路上一定有監控視頻，可以作為她不在場的證明。
那名警察微微一怔，看了眼案件時間，“在淩晨兩點三分，我們接到了一個自首電話，是方默打來的。等我們找到他家的時候，他已經死在家裏了。”
尹染月抿了抿蒼白的雙唇，用顫抖的聲線問著，“他怎麽死的？”
一種異樣的悲傷情緒闖入她的胸腔裏，讓她隻想流淚。
方默在生前待她如何，她心裏清清楚楚，但沒想到啊，最後害死方默的人竟然會是她。
“往自己的腦子開槍。”
那警察歎了一口氣，有些不忍的搖了搖頭，“死得慘。現在還在屍檢。另外我們會查這個時間段的公路監控，到時候再給你消息，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尹染月點頭，有些無力的從椅子上起身。
她揣著手中的那張滿是血的遺書出了審訊室，僵硬的攬住站在門口的宮少爵，抬眼看他，“走吧。我們回家。”
宮少爵低頭看她，眼中滿是擔憂的神色。
但最後他還是一個字沒問，帶著她回了家。
早五點二十分。
方默死了近三個小時，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尹染月安靜的坐在院子裏，仰頭看著天邊緩慢升起的暖陽，出神。
剛入秋的天，微風徐徐，有些涼意。
滿是血跡的遺書就放在她的雙腿上，被風掀起一角，又落平。
A4紙大小的紙張上就隻寫了一段話，有些字已經被幹涸的血跡染得認不出模樣。
他說。
染月，有段時間我想著放下所有，跟你過平靜的生活。
但...
這遺書就沒有了然後。
沒有然後了...
方默把一生的希望和失望全都包括在了這一段話裏，再沒有多出一個字。
“染月。”
宮少爵的聲音從院子的門口傳來，“吃早飯了。”
尹染月沒有轉頭，低聲回了一句，“好。”
她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手中的那封遺書上，血跡像是幹枯壓扁的花一樣印在信上。
“哢——”
打火機的火點著了她手中的遺書。
方默今年三十。
在人世間活了整整三十年，但卻好像是什麽都沒有留下，除了這封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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