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那群人休息夠了,又重新圍上來毆打我,最後幾次,我大腦開始發暈,眼前發黑,嘴角也湧出了腥甜的血,五髒六腑都在絞痛,仍然拚盡著最後一絲意識保持清明。
斯意,斯意。
我在心裏不斷念著他的名字,右手顫抖著,終於摸到了那個按鈕。
在意識徹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按了下去。
隨後眼前一黑。
*
我做了一個小小的夢。
夢境裏,我牽著還隻有三歲的斯意,走在一條小路上。
斯意小小的身子,身高剛剛及我的大腿處,他舉著柔軟的小手,抓著我的食指,乖巧地跟著我走。
我牽著他,不問歸路,不問來路,隻慢慢地一直往前走去,心裏異常的寧靜。
這份寧靜,久違了十一年。
我微笑著走著,走著,突然間意識到手邊不知何時已經空了,低下頭,手邊卻空空蕩蕩,斯意不知何時已不見了。
那一刻我在夢裏湧起巨大的恐慌。
在這種恐慌之中,我掙紮著醒了過來。
眼睛眨了幾下,緩緩睜開雙眼後,先是聞到了醫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隨後,是全身被厚重的紗布與鋼板包裹的感覺。
我吃力地轉動著眼珠子,等腦子裏昏沉的感覺消退後,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寬大的單人病房裏,令人意外的是,床邊竟然趴著一個人。
是慕寒江。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有些詫異,因為他渾身都是血。
他的外套、領帶不知到哪裏去了,上身隻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扣子掉了三顆,歪歪斜斜掛在身上,雪白的襯衫上全是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幹涸之後,暗紅色染滿了渾身。
深色的西裝褲也皺巴巴的,平時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此刻淩亂地垂在額間,帶著一絲還未消退的暴戾氣息,仿佛不久前經曆過一場惡戰。
他正趴在我的病床邊熟睡,側臉的線條淩厲鋒利,哪怕在睡夢中,雙眉也蹙得緊緊的,薄薄的嘴唇緊抿,帶著令人不敢侵擾的氣壓。
他在睡夢中仿佛察覺到我的視線,眼皮底下的眼珠動了動,隨後倏然睜開雙眼。
那雙帶著鋒芒的眸子對上我的視線的一刹那,仿佛再也無暇掩蓋情緒,刹那間迸發出狂喜,劫後餘生一般,猛地直起身朝我探身而來。
“瑤瑤!你醒了?怎麽樣,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他帶著一絲慌亂按下床頭的呼叫鈴,雙眼一眨不眨,一刻也沒有從我的身上移開。
我從沒見過慕寒江身上出現過這麽濃烈的情緒,他甚至帶著一絲手忙腳亂,緊張不安地看著我,害怕觸碰我,卻忍不住用視線確認我的安全。
我嘶啞吃力地開口,“……我沒事。”
慕寒江脫力般重新坐下來,漆黑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我,少見的不再從容,不再淡定,甚至不再冷漠。
他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落在我的被子上,帶著小心翼翼的意味,仿佛我是極其易碎的脆弱物品,生怕弄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