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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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啟體

第一章(2/5)

作者:東籬字數:39940更新時間:2023-09-30 22:11:49

    此刻,這個高挑瘦削的女人帶給我們的感覺就是這樣。

    她曾說過,在台灣隻有三個女人適合波西米亞式的打扮,她們是潘越雲、齊豫和她自己。波西米亞服飾隻有附著在傲慢

    靈慧女子的靈魂上,才能熠熠生輝。當她穿著鬆鬆垮垮的棉質長裙,叮叮當當行走在撒哈拉沙漠的時候,那種狂放不羈的波西米亞風韻早已顯示得淋漓盡致了。現在,她把這種驕傲與狂放又帶到了大陸,帶到了古都西安。

    下了飛機的人們一個個地走出了機場,隻有她和助手米夏仍然停留在那裏不肯離去。米夏呆呆地望著她,不知所措。而她卻把目光投向天空。天空一碧如洗,像河流一般流動著,海島上的天和這裏的天是不一樣的啊,島上的天常常是陰著的,又窄小,而這裏的天是這麽遼闊,這麽藍,藍得不可思議,而雲又這麽的白,白得令人心疼。她想,裁下一片藍可以做裙子,揪下一團雲可以做裙子上的花朵。

    她是一個容易激動的女人。她大聲地感歎之後,表情卻開始陰鬱起來。她點起了一支煙,煙氣繚繞,從她細長的手指間直直細細地騰騰上升。她的臉也被籠罩上了暗沉的思慮。

    她在心裏默念著,啊,這就是西安,平凹的西安……我今竟站在了這裏。這不是做夢吧。昨夜我夢到了這個城,怎麽和我夢裏的是一模一樣的呢。是誰指引我來到這片天空之下,是誰感召我站在這遼闊的土地上,是那像大鳥一樣的飛機嗎?是我心中的神嗎?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默念,對,是神的啟示。

    此刻,你一定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吧,沒錯,她是三毛,那個敢愛敢恨,留給我們無限思念又無限痛惜的三毛。

    她是台灣女作家,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當年她因一本地理雜誌的吸引獨自走進了撒哈拉沙漠,尋找生命的本真之美。

    她是一個有靈魂的精怪,以萬水千山走遍的豪情,還有驚天泣地的愛情遭遇,引出了無數的傳奇故事。八十年代,她用她所寫的故事,征服了萬千讀者,使她成為享譽海內外的作家,成為別具一格的作家。

    三毛曾說,當她在1989年首次回到大陸的時候,發現大陸的讀者比台灣還要多。讀者喜歡她的瘋狂程度,一點兒也不遜於她在其他地方。

    是的,那時候,她已出版了22部作品,如我們熟悉的《撒哈拉的故事》《夢裏花落知多少》《萬水千山走遍》《雨季不再來》《溫柔的夜》,還有她最後的作品《滾滾紅塵》,基本上貫穿了她個人的生活和她在地球上四處遊走的經曆。

    《撒哈拉的故事》是三毛全部作品中最膾炙人口的著作,此書一出版便風靡了整個華人世界,無數人為之傾倒。

    此書由十幾篇精彩動人的散文隨筆集結編著而成,描寫了三毛和丈夫荷西在撒哈拉沙漠中的生活。書中描述了古怪的沙漠中的飯店,和荷西的沒有親人參與的結婚過程,還有沙漠裏的荒山之夜,特別是那篇在沙漠偷窺沙哈拉威女人洗浴的場景,充滿了濃鬱的異域風情。三毛以浩瀚沙漠一樣神奇的筆,憑借著荒涼的撒哈拉沙漠的背景,將自己與世隔絕卻趣味橫生的沙漠生活以清澈如流水一般的文筆娓娓道來。

    《撒哈拉的故事》就是三毛自己的故事,她把人們帶進了奇幻的沙漠世界,也帶進了她和西班牙潛水工程師荷西的超凡脫俗的愛情世界裏。那個西班牙工程師,三毛眼裏的男孩子,

    比三毛小八歲,卻瘋狂地愛著三毛,他們在撒哈拉和加納利島嶼度過了世外桃源般的六年生活。可惜,1979年的時候,荷西潛水,被海水吞沒,再也沒有上來。

    從此,滿懷悲傷的三毛開始了後半生的流浪,而這一次的流浪,滿是傷痕,處處碰壁,她再也沒有遇到像荷西那樣明淨透徹地愛著她的男人,至到她再也沒有力氣行走和尋找,不得已用最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人們都說三毛是個天生的流浪者,骨子裏就帶著流浪的天性,而我更願意把三毛看作是一個天生的愛情至上主義者。沒有愛的生活對於三毛來說是無法想象的。失去了世上唯一真愛著她的荷西,三毛從此再沒有那樣忘我歡情過一天,直到1991年1月4日,絕望地離開世界。

    沒有了愛人的流浪,是孤獨的流浪,是像漂萍一樣不知所終的流浪,所以,三毛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並不喜歡人們給她貼上“流浪者”的標簽。

    拯救三毛的也隻有她的寫作。在台灣,她繼續著《撒哈拉的故事》之後的寫作,但從此她的作品卻染上了濃重的哀愁,她說:“我隻有一杯濃烈的愛酒,就這樣被你潑掉了。”故鄉還是故鄉,沙漠還是沙漠,隻是那個愛她的人找不見了。

    三毛原名陳懋平,因“懋”字太難寫,就將自己的名字改為陳平。三毛於1943年3月26日出生於重慶,四歲的時候隨父母到了台灣。

    荷西去世之後,悲傷的三毛無法在沙漠裏生活下去了,她

    被父母接回了台灣。1981年,她應台灣《聯合早報》的資助,開始了長達五個月的中南美洲之行。正是她的這趟旅行,成就了她的另一部轟動一時的著作,那就是《萬水千山走遍》。

    比起《撒哈拉的故事》,很多人或許更喜歡她的《萬水千山走遍》。

    光是看一看她在書裏寫到的國家,就引發了人的無限向往。三毛的行程開始於墨西哥,結束於阿根廷,她寫到的國家有:巴拿馬、哥倫比亞、厄瓜多爾、秘魯、玻利維亞、智利,光是秘魯就寫了四篇,閉上眼睛想一想,哪一個不是充滿域外風情的國家呢,何況是在三毛的筆下。據資料顯示,三毛一生“流浪”過54個國家。

    比起撒哈拉的快樂、奇妙和熱烈,還有和荷西之間簡單又真情的生活,中南美洲的這趟旅行,更加充滿凶險,戰爭、逃難,各種災禍,還有晦暗的陰鬱的心情,三毛的筆不再歡快,以一個度盡劫波、飽經滄桑者的姿態,寫盡了苦難與練達。

    艱難的行走,總是少一個人的陪伴,那個她傾情一生愛著的人。

    時間靜靜地流過,三毛知道,心裏的塵埃再被洗得幹幹淨淨,一個以流浪為伴的人,依然渴望能遇到一個人。相伴是莫大的幸事。失去一個人,那創傷也是無法愈合的。

    陪伴她的隻有助理米夏。米夏是一個美籍青年,他形容三毛說話“像玫瑰在吐露芬芳”,按三毛的說法米夏總是跟在她後麵做些無知又可笑的事情,他時不時地會惹她生氣。他像三

    毛一樣也是一個有孩子氣的人,所以,三毛和米夏的一路行走,會時常有一些小小爭吵,三毛在《萬水千山走遍》一書中也有些微的流露。

    三毛有一個幾乎算是固執的信念,她認為自己前世是印第安人,生活在安第斯山脈的高原上,那裏有一片銀湖,名叫“哈娃哥恰”,也就是“心湖”的意思,而她叫“哈娃”。而今生,在銀濱之湖,也過完了——

    “那個叫三毛的人,從此消失吧。”三毛總是這樣說著。

    三毛有一篇寫她和米夏在哥斯達黎加的紀行,她這樣寫道:

    當我深夜裏在哥斯達黎加的機場向人要錢打公用電話時,米夏坐在行李旁邊悠然看雜誌。

    生平第一次伸手向人乞討,隻因飛機抵達時夜已深了,兌換錢幣的地方已經關門,身上隻有旅行支票和大額的美金現鈔。不得已開口討零錢,意外地得到一枚銅板,心中非常快樂。

    洪都拉斯已經過去了,住在哥國首都聖荷西有熱水的旅舍裏,反覺猶如夢中。

    在洪國時奔波太烈,走斷一雙涼鞋,走出腳上的水泡和紫血,而心中壓著那份屬於洪都拉斯的歎息,卻不因為換了國家而消失。

    寫稿吧!練練筆吧!如果懶散休息,那麽旅行終了時,功課積成山高,便是後悔不及了。

    一個月來,第一次跟米夏做了工作上的檢討,請他由現在

    開始,無論是找旅館、機票、簽證或買膠卷、換錢、搭車、看書、遊覽……都當慢慢接手分擔,不可全由我來安排,他的日常西語,也當要加緊念書了。

    說完這些話,強迫米夏獨自進城辦事,自己安靜下來,對著稿紙,專心寫起沿途的生活記錄來。

    這一閉關,除了吃飯出去外,摒除萬念,什麽地方都不去,工作告一段落時,已是在哥斯達黎加整整一周了。七日中,語文不通的米夏如何在生活,全不幹我的事情。據說聖荷西的女孩子,是世界上最美的,米夏卻沒有什麽友誼上的收獲。隻有一次,被一個女瘋子窮追不舍,逃回旅館來求救,被我罵了一頓——不去追美女,反被瘋子嚇,嚇了不知開脫,又給瘋子知道了住的地方,不是太老實了嗎!

    坐在那座印加帝國時期被荒廢的城市的大石頭上,三毛眼裏看到的不是城市的空茫,而是那些需要禱告的輕如歎息的魂靈。

    “留在內心深處,永遠歸還不了。這沉重的腳蹤,竟都是愛的負荷。”她又喃喃地這樣說著。

    扯遠了,讓我們回到機場。

    米夏靜靜地走過來,把一件外衣披在三毛的肩上。

    米夏說:“起風了,我們該走了。”

    三毛卻又點起了一支煙,在冷空氣中看煙慢慢散去。荷西去世之後,三毛基本上是一個煙不離手的女人。據說,她一天

    至少要抽三盒煙。

    三毛說:“啊,西安,賈平凹就住在這個城市裏,米夏,為什麽此刻我心裏有著一份巨大的茫然!”

    米夏並不理會三毛的話,他太了解三毛,她近來總是容易神思恍惚。他牽了一下三毛的手說:“我們走吧。”

    三毛還是有點兒癡癡地默念,平凹,我要走了。她像是麵對著一個人在說話。

    她邊說邊側著身子,是離去時若有所失的一種舉步,像是近旁的那個人也正看著她,淚光閃爍,依依不舍一樣。

    三毛遲遲疑疑地走了幾步後又站住了,又一次仰望天空,天空突然間暗沉下來,一層層黑雲翻滾過來,壓在頭頂上,要下雨了。

    三毛靠在米夏的身上,她的臉也像失了血色一樣地蒼白。她說:“米夏,你知道嗎?我進入了一種時空混亂的恍惚和不能明白之中,我覺得我的夢,又開始嘩嘩地慢慢旋轉起來。”

    三毛似乎有些站立不住像要跌倒的樣子,米夏急忙上去攙扶她。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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