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兩口茶，我心裏鬆緩多了，因為聽奶奶說，那兩個姑奶奶的命運，實在痛得讓人透不過氣。
可那都是不聽老人言，不守規矩的後果啊。
為了方便敘述，我把我們曾祖母的女兒稱為大姑奶奶，另一位曾祖母的女兒稱為小姑奶奶吧。
大姑奶奶早逝後，留下的孩子就是曾祖母心頭的痛，當然也是男方家徹骨的痛。那時我們家家境看起來富裕，曾祖父看上去風光無限。可是按張愛玲的話來說，那是一件爬滿虱子的華麗旗袍。
那個孩子，對兩個家庭的意義是非凡的。一個還在嗷嗷待哺的孩子，短短時間就父母雙亡，這似乎有些玄乎。那邊的人背後議論說大姑奶奶克夫，你看，人家原本好端端的，這嫁過來才兩個月，一個原本生龍活虎的七尺男兒說倒下就倒下了，不是被克的能是啥？好在不管怎樣，還留得一個獨苗苗，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們家的人想不通啊。
曾祖母也想不明白啊，自己活蹦亂跳的女兒，自己當成寶貝一樣的女兒，健健康康的嫁過去，不到兩年就遭受如此劫難。
鄉鄰也百感交集，唏噓不已。不知是誰就把大姑奶奶出閣發親時那個女人不但不避開，還跑出來抱住大姑奶奶痛得死去活來的場景添油加醋地說給曾祖母聽。
曾祖母一下就找到了厄運的根源。她向曾祖父哭訴，希望能得到他的寬慰，化解一下她心頭的苦。
可是，失去寵愛的原配在男人眼裏，不要說她本人，就連她的孩子，在男人眼裏，沒有半點份量啊。
“你一個婦道人家，聽風就是雨。潤澤那不是抽大煙，過量了才猝死的嗎？冬菊不也是因為月子感受了風寒，加上心情鬱悶，不治而亡嗎？你非得把這些事和人家扯到一塊。”聽著女人的哭訴，曾祖父有些不耐煩，似乎逝者和他的關係淡得完全可以輕描淡寫，“巧芝不也時處於愛心，看到女兒出嫁，忍不住傷痛才抱住冬菊哭得嗎？那可是情真意切啊！倒是你這個當娘的，不曉得躲哪去了。現在，你找三找四，把不幸往人家頭上怪，我看你時找不到怪得理由了。”
這些話猶如一把把尖刀，直搗進曾祖母得心，穿插進去，還使勁地左擰右轉。
曾祖母在那一刻，聽到自己心碎一地得聲音，她居然一下就哭不出來了，一下就沒有眼淚了。她魔怔地出了好一會神，憤然地說：“好！這樣確實好！”
看到曾祖母怪異的舉動，曾祖父也隻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轉頭繼續抽著煙。
“她做初一，老子就要做十五，一盤還一盤。”曾祖母從此沒有了眼淚。
不久，小姑奶奶就要出嫁了。
同樣是風風光光的大擺筵席，那一天曾祖母的眼淚像磅礴的雨。
在發親時，小姑奶奶的母親不知道避到哪兒去了。
“原來她也是懂規矩的呀！”曾祖奶奶恨恨地道。
有人怕生出錯亂，想把曾祖母拉開：“大奶奶，免得你傷感，我們去那邊坐一下。”說著，就想把曾祖母扶到其他地方去。曾祖母沒有反抗，隨著她們到了側屋的廚房，呆呆地坐著，旁邊人說什麽，她根本就聽不見。
“正值吉時，發親。”
鞭炮聲聲，嗩呐聲聲。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