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醫藥費我們沒出,在王亮爸去繳費窗口詢問時,得到的答案是已經有人預付過了。
付款人簽名處寫的是陳國華。
草草了解完醫院的事情,被了一大包藥瓶,用活動病床送到拖拉機前,幾個好心人在王亮爸發了一根煙後將父親抬上車。
我最喜歡的動作就是攪拖拉機搖把的姿勢。
王亮爸撐開上衣扣,一手壓著離合,一手拎著搖把,突然迅猛發力,暴躁的動作,飄逸的發型,隨著煙筒一股煙冒起後,拖拉機起號。
“他們人呢?”
“哪個人?”
“那個大人和小孩,手腳那個的?”
“哦,你說他們啊,他們走了,下午剛走。”
“不是不能出院嗎?怎麽讓他們走了?”
“是他們強製要出院,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嗨。”
焦急的陳國華來回踱步,這幾天事情實在太多,忙的焦頭爛額,一邊安老爺子明天就頭七,到時要舉行追悼儀式,一邊自己這個外甥魂不守舍,半死不活,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法院那邊來了傳票,15日內必須到達法院。
陳國華也不敢將真相告訴他,要是想不開,現在已經夠亂的了,再弄出點什麽事,可咋整?
這才沒有及時到醫院來,沒想到還是來遲了。
轉了半天,搖搖頭回去,“這恐怕就是安家的命吧。”
王亮爸的手扶拖拉機加到四檔,沒再提速,他是怕父親受到大的顛簸傷口惡化。
幸虧天好,不然這三百六十度天窗無死角,夠我們喝一壺。
沒等出縣城,天已經麻麻黑,氣溫也降了下來。
城郊幾家大院的後院冒起煙,一股秸稈燃燒的味道飄來,應該是在燒炕。
我給父親又加了一床被子,“邪琴,你歇著吧,不用管我。”
“爸爸,咱們為什麽不報警?”
父親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王亮在車廂裏不斷給他爸加油,“爸,你開快點,我跑起來都比你快,加五檔,加五檔。”
開始王亮爸沒說話,結果王亮不屈不撓,惹火了。
“滾一邊去,球日的,你郎叔傷成這個樣子,開那麽快,找死啊。”
王亮癟著嘴,蹲在車廂,手裏拿著麥草出氣,不時回頭做著罵人的鬼臉,可隻有嘴型,沒有聲音。
“爸爸,你幹嘛看著我?”
“我們本應該是死人,隻不過老天爺讓別人救了我們,死人沒有資格報警。”
聽的我雲裏霧裏,什麽意思啊?
“好了,你有一天會明白的。”
時隔多年我才想通,做人,無論何時何地,內心的那股仗義必須存在,我們隻要報警,肯定會牽連到救我們的陳國華。
山路蜿蜒,車子走的很慢,那個半死不活的前燈極其考驗司機對路況的熟悉程度。
我很佩服王亮他爸的手藝,就算是現在我仍然佩服。
手扶拖拉機可不是那麽好開的,長長的手把,笨重的車頭,要是你胳膊上沒有力道,稍微有點突發,情況,就把你挑飛。
這個年代路上的車子很少,尤其是到了傍晚,荒郊野外,人煙稀少,隻有一道狹長而又破舊的柏油馬路像一條巨蟒,盤旋而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