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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長夜無際太陽照樣升起(2/5)

作者:周梅森字數:66600更新時間:2023-10-03 06:15:00

    劉重天苦笑道:“老齊,怎麽能不管呢?小豔畢竟是你女兒,又……又是這麽個情況!”

    齊全盛疑惑了,盯著劉重天問:“什麽情況?重天,你不是說小豔已經過了危險期了嗎?”

    劉重天沉默片刻,緩緩開了口:“老齊,首先我要向你檢討,在小豔的問題上,我失職了,我們專案組什麽地方都查過了,就是沒想到她會被金啟明、吉向東藏到山裏去,還是你提醒了我。更要命的是,趙廳長他們采取行動時,沒保護好小豔,到底讓小豔出事了……”

    齊全盛打斷劉重天的話頭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了,你老兄就別再說了,她是自己逃出去的,是自作自受,根本怪不到你!你直說好了,是不是小豔生命還有危險?是不是?”

    劉重天搖搖頭:“危險期真是過去了,但後遺症是嚴重的,很嚴重,醫生今天告訴我,小豔從山上墜落下來時,後背著地,脊骨嚴重受損,已經無法複原,癱瘓已……已成定局……”

    齊全盛驚呆了:“這……這就是說,小豔一……一生都離不開輪椅了?啊?”

    劉重天點了點頭:“老齊,現在小豔還不知道,你……你最好也不要在她麵前說。”

    齊全盛仰望夜空,怔了好半天,歎息著問了句:“重天,這……這是不是報應啊?”

    劉重天馬上明白了齊全盛的意思,忙道:“哎,老齊,千萬別這麽說,我們都是共產黨人,怎麽能信這一套呢!月茹當年出車禍是意外,今天小豔從山上摔下來也是意外嘛!”

    齊全盛毅然回轉身,不無哀傷地道:“算了,重天,那……那我們還是回去吧!既然……既然已經是這個情況了,就別看了!你相信我好了,我……我會正視這個現實,也會正確對待的,你和月茹七年不都挺過來了麽?我……我也會挺過來的……”

    劉重天不好繼續勉強,歎了口氣,隨著齊全盛轉身往門外走。

    上車後,齊全盛又木然地開了口,聲音沙啞而苦澀:“綁架者的情況,弄清楚了嗎?”

    劉重天通報道:“弄清楚了,趙副廳長匯報說,是通緝犯王國昌組織實施的犯罪。王國昌是黑社會組織的頭目,手上有幾條人命,綁架楊宏誌,搞死祁宇宙,都是此人一手策劃的。”

    齊全盛看著車窗外的夜景,很明確地問:“怎麽?和金啟明、吉向東就沒關係嗎?”

    劉重天很客觀:“根據掌握的情況看,還真和金啟明、吉向東無關。王國昌的老板姓塗,叫塗新剛,是香港一個黑社會組織的骨幹分子。王國昌一夥人在鏡州被捕後,這位塗新剛得到風聲,便由香港逃往了南美,現在可能在巴西,目前,香港警察和國際刑警都在追捕……”

    齊全盛把目光從車外收回,有些惱火地盯著劉重天:“重天,你是不是太書生氣了?啊?境外黑社會組織怎麽會對鏡州這麽感興趣?怎麽會對你這個省紀委書記這麽感興趣?非要陷害你,把你往死裏整?啊?為什麽要挾持小豔要挾我?這明顯涉及到金字塔集團的利益,幕後指揮者隻能是金啟明、吉向東!重天同誌,我看一個都不能饒恕,應該來一次大收網了!”

    劉重天想了想:“老齊,你分析得有道理,我也這樣推測,可你老兄要記住,我們是一個法製的國家,必須依法辦事,沒有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證據,任何分析和推測都是無力的!”

    齊全盛怒道:“怎麽沒有?齊小豔是不是落到了金啟明、吉向東手上?齊小豔給我的兩封信是不是金啟明逼她寫的?小豔又是怎麽落到王國昌這夥人手上的?這還不可以抓人嗎?這是刑事犯罪,已經不是你們專案組的事了,今夜你不抓人,就由我們市局來抓吧!”

    劉重天勸道:“老齊,你冷靜點,我的意思不是不抓,而是等掌握了更有力的證據再抓。再說,金啟明還是市人大代表,市人大不開會撤銷他的代表資格,我們抓就是犯法!我看可以考慮先對吉向東實行雙規,金啟明就是要抓,也要等市人大開過會再說,你看呢?”

    齊全盛勉強同意了,卻又發泄說:“重天啊,這個市委書記我反正是幹不長了,要按我過去的脾氣,今夜就他媽的查封金字塔集團,把金啟明、吉向東從他們的狗窩裏全揪出來……”

    劉重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老夥計喲,沒準我也幹不長了,如果那位黨和國家領導人不講原則,護著他的寶貝兒子,我可能就犯了‘非法拘捕’罪,很可能在你前麵先下台哩!”

    齊全盛認真了:“重天,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抓肖兵和你沒關係,完全是我們鏡州市的事情,是我這個市委書記下令讓公安局采取的行動,讓那位領導人和我算賬吧!”

    事實上,直到這一刻,劉重天和齊全盛都還不知道肖兵的真實身份,二人都還擔著莫大的政治風險。肖兵被捕後,仍以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自居,派頭擺得十足,隨肖兵同時被拘捕的三個北京人也證實了肖兵的特殊身份。麵對錄音帶,肖兵坦承不諱,說是因為酒喝多了,無意中泄了密,要鏡州市委辦他的泄密罪。劉重天和齊全盛都知道,對這種酒後胡言,泄密罪是辦不了的,要麽立即放人,要麽落實肖兵的犯罪事實,拿到犯罪證據,再向省委和黨和國家領導人匯報。人既然已經抓了,當然不能這麽放,也隻能幹到底了。於是,今天一早,齊全盛便親自安排市局一位副局長帶著幾個辦案人員按肖兵名片上的辦公地點直撲那個老區基金會。

    在公仆一區齊全盛家分手時,齊全盛又想到了這件事,憂心忡忡地對劉重天建議說:“……重天啊,你看是不是由我打個電話給秉義同誌呢?肖兵這件事關係畢竟太重大了。”

    劉重天直搖頭:“別,別,老齊,這個電話你還是不要打,正因為關係重大,我們才不能向秉義同誌匯報!匯報給秉義同誌,讓秉義同誌怎麽辦?調查人員不是已經派到北京去了嗎?先了解清楚再說嘛,就算肖兵沒有其他的犯罪活動,也不能在鏡州搞第二組織部!”最後又好心地說了句,“哦,對了,老齊,小豔癱瘓的情況,你最好暫時不要告訴雅菊。”

    齊全盛心情沉重地點點頭,和劉重天握了握手,轉身走進了自家的院門。不料,就在劉重天鑽進車內,準備離去時,一輛警車打著大燈,衝到麵前戛然止住了。

    劉重天本能地意識到又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搖下車窗問:“怎麽回事?”

    前往北京的那位李副局長立即從警車裏彈了出來:“哦,是劉書記啊,你怎麽也在這裏?我來向齊書記匯報!我們真搞對了,這個肖兵根本不是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而且……”

    劉重天眼睛一亮:“好了,不要在這裏說了,到齊書記家再說吧!”

    到了齊家客廳,李副局長連口水都沒喝,便開始匯報:“齊書記、劉書記,你們的眼睛真厲害,一眼就看穿了這個騙局!肖兵這個人太可笑了,別說不是什麽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連股長的兒子都不是!他父親前年剛去世,一生當的最大的官是村民小組組長!那個老區基金會倒還真有,不過,沒進行過社團登記,在北京一座豪華大樓裏辦公,名氣很大,基金會下麵還有個實業總公司,挺能唬人的。業主說他們遲早要進去,有些線索就是業主提供的,為保險起見,我們又找了北京市公安局,北京市公安局的同誌說,他們已經注意到這夥人的可疑情況了,正準備立案偵查。肖兵的真名叫洪小兵,曾在北京武警部隊當過兩年兵,因冒充武警部隊首長的兒子,涉嫌從事詐騙活動,被軍事法庭判刑兩年,開除軍籍,目前的身份是農民……”

    這太富有喜劇色彩了,劉重天和齊全盛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出了眼淚。

    李副局長接著說了下去,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二位領導,你們不要笑,這夥騙子的能量不小哩,來往的全是地方政府的黨政官員!依法搜查時,他們實業總公司的一個副總經理正好撞到了我們的槍口上,我們突擊審訊了一下,這家夥全招了:他們可不是簡單的詐騙,還替人跑官買官,竟然還讓他們買到了幾個!其中就包括我們鏡州的一位主要領導幹部!”

    (2)

    齊全盛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劉重天:“是我們那位想當一把手的趙芬芳市長吧?”

    李副局長道:“是,趙芬芳買鏡州市委書記,由金啟明的金字塔集團代為付款一千萬!”

    劉重天平靜地問:“僅僅是那位副總經理的供詞嗎?還有沒有其他相關證據?”

    李副局長從卷宗裏拿出一份複印名單:“有!二位領導,請你們自己看吧,這份升官表上第二頁第三名就是趙芬芳,寫得很清楚,現任鏡州市市長,市委副書記,希望職務為鏡州市委書記,括號裏還特別注明了:省城市委書記亦可考慮,其他地級市的市委書記不在考慮之列。付款賬目表在後麵第五頁,也說得很清楚,八十萬用於捐助兩所希望小學,八百五十萬為基金會下屬實業總公司項目利潤,七十萬為買官費用,賬目表上注的是趙芬芳項目專用交際費。”

    齊全盛把升官表和賬目表看罷,默默遞給了劉重天,說了句:“她到底走到了這一步!”

    劉重天認真看完,沉著臉怔了好半天,“啪”的一聲,把材料拍放在茶幾上:“卑鄙!”

    齊全盛“哼”了一聲:“這也在意料之中,權欲熏心了,不顧一切了,連臉都不要了!”

    劉重天仍在深深的震驚之中,訥訥道:“是啊,是啊,怪不得她和金啟明打得一團火熱,這麽為金啟明搖旗呐喊,原來是要金啟明為她掏錢買官!竟然買到肖兵這夥政治騙子手上去了,一千萬竟然讓人家淨賺了八百五十萬!”

    齊全盛又記起了金啟明:“重天啊,我看這個金啟明好像可以抓了!”劉重天想了想:“恐怕還不行,起碼在對趙芬芳采取措施之前不能抓,會打草驚蛇的。”

    齊全盛認可了劉重天的分析:“那麽,我們就向秉義同誌和省委匯報一下吧!”

    劉重天點點頭:“好吧,盡快匯報,我們最好辛苦一下,連夜去趟省城!”

    出門去省城之前,齊全盛和劉重天再三向李副局長交代,對趙芬芳用金啟明的錢買官一事,務必要嚴格保密,如發生泄密的情況,唯他是問。李副局長說,他知道這件事很嚴重,在北京時就向知情的辦案人員這樣交代過。同時建議,對金啟明上手段,實行二十四小時監控。齊全盛和劉重天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但是,仍要求李副局長對金啟明實行監控時不動聲色。

    同車趕往省城的路上,劉重天頗有感觸,對齊全盛開玩笑說:“老齊啊,我再也想不到,鏡州專案會辦出這麽個結果,沒把你這個老對手老夥計辦進去,倒是把趙芬芳辦進去了!”

    齊全盛也開玩笑道:“重天,你別貪天之功據為己有,趙芬芳是你辦進去的嗎?是她自己跳出來的嘛!她太想當一把手了!”這話說完,開玩笑的心思卻沒有了,臉沉了下來,像自問,又像問劉重天,“我是不是也有責任呢?她怎麽就會走到這一步?怎麽會呢?”

    劉重天本來想說:你是有責任,你這個市委書記如果不把手上的權力搞到絕對的程度,如果能真正實行黨的民主集中製原則,實行集體領導的原則,趙芬芳也許就不會這麽熱衷於當一把手了。然而,轉念又想,這話太刺激,現在說也不好,劉重天便忍著沒說,隻道:“從根本上說,趙芬芳從來就不是一個共產黨人,隻是一個政客而已,她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在情理之中的。”

    齊全盛連連擺手:“不對,不對,重天,我是有責任的!七年前我向陳百川同誌要絕對權力,七年中我這個市委書記說一不二,給趙芬芳的印象一定太深刻了!她就產生了錯誤認識,以為當了一把手就可以一手遮天,就可以為所欲為,所以才不顧一切地要做一把手!”

    劉重天沒想到,齊全盛會如此剖析自己,動容地一把拉住齊全盛的手:“老夥計,這也正是我想說又不好說的喲!你能自己認識到這一點,說明你不糊塗嘛!”卻又道,“但是,不能一概而論,這裏有個本質上的區別:你向陳百川要絕對權力是想為鏡州的老百姓幹大事,幹實事,也真把這些大事、實事幹成了;而趙芬芳謀求絕對權力想幹什麽呢?恐怕不是為鏡州的老百姓幹事吧?她隻會為金字塔,為金啟明幹事!藍天集團重組的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齊全盛感慨道:“老兄,這就是問題的可怕之處啊,如果真讓趙芬芳掌握了這種不受製約的絕對權力,我們這個國家,我們這個黨,我們這個民族就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劉重天說:“趙芬芳掌握了絕對權力可怕,別人掌握了這種絕對權力也同樣可怕啊!”

    在兩個老搭檔推心置腹的交談中,專車馳入了夜幕下沉睡的省城。

    車上省城主幹道中山路時,劉重天看了一下表,這時,是淩晨四時二十分。

    這個時間很尷尬,雖說黎明就在眼前,長夜卻仍未過去,叫醒省委書記鄭秉義匯報工作顯然不合適,況且鄭秉義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召集省委常委開常委會,研究趙芬芳的問題。劉重天便讓司機將車開到了自己家裏,要齊全盛先到他家休息一下再說。車到劉家樓下,齊全盛怕攪擾鄒月茹,堅持要和司機一起在車上休息。劉重天說什麽也不依,硬拉著齊全盛進了自己家門,動手為齊全盛下麵條,還從冰箱裏拿了些熟菜,幾瓶啤酒,和齊全盛一起悄悄喝了起來。

    盡管二人輕手輕腳,鄒月茹還是被驚動了。

    睡房和客廳之間的門半開著,鄒月茹從半開著的門中看到了背對她坐著的丈夫劉重天,看到了側麵坐著的齊全盛,覺得十分驚奇。她再也想不到,丈夫會在深夜將齊全盛帶到家裏,而且又這麽親密無間地坐在他們家裏一桌喝酒,一時間,恍若置身於一個十分久遠的舊夢之中。

    是的,實在太久遠了,隻有九年前他們一個書記一個市長剛到鏡州一起搭班子的時候才有過這種情景,才這麽親密無間地在一起喝過酒。那時,她還是一個健全的人,她給他們炒菜,給他們斟酒,然後,就默默在一旁坐著,聽他們說道些工作上的事:怎麽把鏡州搞上去,怎麽規劃發展這個麵向海洋的大都市,說到激動時,兩個大權在握的男人會像孩子一樣扒著脖子摟著腰,放蕩無形,嗬嗬大笑。她記得,齊全盛借著酒意說過這樣的話:“合作就是要同誌加兄弟,同誌講原則,兄弟講感情,有這種同誌加兄弟的關係,就不愁搞不好這個鏡州……”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窗外的天光已經放亮,鄒月茹在床上再也待不住了,抓著床上的扶手,一點點摸索著,想坐到床前的輪椅上,搖著輪椅走到這兩個男人麵前,像九年前那樣盡一下主婦的義務。不料,癱瘓的身子太不爭氣,手已經抓住輪椅了,卻還是軟軟倒在了地上。

    這番動靜驚動了劉重天和齊全盛,兩個男人放下手上的酒杯,全跑了過來攙扶她。

    鄒月茹含淚笑著:“齊書記,我……我沒事,我還想親手給你們炒個菜……”

    夜幕一點點隱去,黎明的曙光漸漸逼到了窗前,死亡的氣息已清晰可辨了。

    是政治上的死亡,無法避免,也無法挽救,連金啟明都看出來了,都在準備後事了,她趙芬芳又何嚐看不出來?她一失足落成千古恨,已經製造了中國政壇上一個從未出現過的醜聞!

    天哪,這是多麽可怕的失足,多麽不可饒恕的失足,連上帝都不會原諒她!她已經是市長了,而且做了七年市長,為什麽非要這麽迫不及待做一把手呢?如果這是別人為她設套,逼她不得不往這個陷阱裏跳還有情可原,她是自己給自己做下了絞套,自己吊死了自己。

    政治死亡始於一個錯誤的判斷,齊全盛和劉重天的曆史關係把她的思維引入了歧途。按常理說,殺氣騰騰撲向鏡州的劉重天必將置齊全盛於死地而後快,對齊全盛絕不會手軟;而齊全盛以他的風格個性,也必將竭盡全力進行政治反撲,咬得劉重天遍體鱗傷;一次漁翁得利的政治機會是顯而易見的。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鄭秉義製約了劉重天,陳百川則把住了齊全盛,遏止了這場本應慘烈無比的政壇血戰。於是,她這個善於進行政治趕海的可憐漁翁就倒了大黴,倒了血黴,被鷸的長嘴鉗住了喉嚨,被蚌夾住了腿部,被無可奈何地拖進了生死難卜的政治泥潭。

    事情搞到這一步倒還並不可怕,憑她的機智,憑她多年政治趕海的經驗,也許還有一條生路可走,可她真是太不清醒了,已經身陷泥潭之中了,竟又飲鴆止渴,上了肖兵這條賊船。

    肖兵是兩年前她在北京開會時認識的,是個什麽會已經記不住了,能記住的倒是長城飯店的那次宴會。宴會的東道主是她二表哥,一個土裏土氣的鄰省縣級市副市長,她向來看不起這個隻會拍馬屁的二表哥,本不屑於去湊這種熱鬧,可二表哥非讓她去捧場,說是要介紹個重要朋友和她認識一下。這個朋友就是肖兵,一個文文靜靜的小夥子,隨和中透著傲慢,麵對上萬元一桌的山珍海味,吃得很少,話說得也很少。二表哥簡直像肖兵的兒子,頻頻舉杯,恭敬地向肖兵敬酒,一口一個匯報,一口一個請示,送肖兵上車時,腰幾乎就沒敢直起過。她覺得很奇怪,待肖兵掛著軍牌的奔馳開走之後才問,這是什麽人?值得你這麽低三下四?二表哥亮出了肖兵的底牌:人家是一位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能在北京接見我們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那時,趙芬芳還沒想到這位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會給她的仕途帶來什麽決定性的影響,心裏沒把肖兵當回事,隻把他看作自己人生旅途中的一次偶然奇遇。真正讓她知道肖兵使用價值的時候,已是今年三月份了。三月份的一天,她突然接到二表哥一個電話,說是要帶團到鏡州考察學習,見麵才知道,二表哥竟然從排名最後的一個副市長,一躍成了市委書記。盡管是縣級市的市委書記,總是一把手,頤指氣使,意氣風發。私下閑談時,二表哥透露了一個驚人的秘密:正是那位肖兵把二表哥送上了這個縣級市一把手的位置。二表哥很替她抱不平,說是七年市長了,早該動動了,問她能不能讓鏡州的企業捐個千兒八百萬給肖兵,往上再走一步?她當時笑而不語,努力保持著一個經濟大市市長的矜持,心裏卻掀起了從未有過的狂風巨瀾。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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