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九年,燕州修水樓。
此地距城不過百裏,算是離城中最近的顯貴流放地。
修水樓為前朝天子修建的避暑山莊,蹭亮黃瓦,暗紅色重新刷漆的紅牆是屬於皇家禦用的顏色,無論是氣候,飲食,還是人文風情都與城中別無二致。
春天山花全開了,暖風裏全是花粉味兒。
素懷安遠遠看著坐落在一片蒼翠花紅中,門窗緊閉的修水樓,悄悄眯了眼睛。
她少時在天門山修習,躍過高牆自是不費事。
推門走入幽禁信王的房中,紗簾模糊中,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來了。”雖然是問句,卻被信王說的慵懶,就好似陳述一般。
“是。”素懷安不願多與她談話。
“來殺我?”信王總算有了一絲情緒,簡簡單單,絕不贅述。
“是。”素懷安負劍站定,門口的春光從她背後投進來,甚是好的景色。
信王隔著紗簾眯了眼睛,“又是一年春好色,可惜了。”
“可惜什麽?”素懷安語調平靜。
“可惜本王無法再看它朝來夕落,早來晚歸。”信王低頭淡淡笑出聲,語氣輕鬆。
素懷安見狀,內心血氣翻騰,竟然浮現出一種惡心的感覺,她忍不住上前幾步,想要將這個十年來一直都想要搬倒的人看看清楚。
“你是用什麽樣的心,才能作出這樣的感歎?”素懷安皺起眉,呼吸有些急促,“你還記不記得天門山那一晚,還記不記得沿河府眾多因你而死的百姓?”
“本王為何要記得?”信王換了個姿勢,甚是享受的將腿放上長榻,“該要死的人,何必留戀。”他撚了撚手指,仰頭吹了個促狹的口哨。
“我很奇怪,你死到臨頭竟然還能毫無悔意。”素懷安飛身上前就想要立時取了信王首級。
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枚寒冰樣的水滴將她刺來的劍身擊偏。
颯颯風起,薄如蟬翼的紗簾揚起又輕輕落下。
素懷安回劍入鞘時,已然瞧見紗簾後一人形銷骨立,卻不減一身風骨。
“哈哈哈,又一個,今兒是什麽日子。”信王輕輕拍手笑,繼而低頭理了理衣角,“碰見的可全是熟人。”
“唐月?你攔我作甚?!”素懷安瞪大了眼睛,看著更為淡然的唐月站在信王身前。
唐月還未出聲,信王就在唐月身後坐正,“這種事還要問?素懷安,你真該謝謝唐月。”
“你住口!”素懷安沒好氣,將憤怒的目光越過唐月,射在信王身上。
雲起風過,掀起紗簾,唐月白淨的臉隻露出那麽一瞬間,眼神看起來有些悲涼複雜,說不出的情緒,更多的是素懷安看不懂的深沉。
素懷安一驚,“唐月你?!”
“你什麽你?老相識見麵,總是說些沒有意義的話作甚?”信王輕輕推開站在身前的唐月,“素懷安,你不要覺得唐月是站在我這一邊,他這麽做,卻是在保你罷了。”
“保我?”素懷安皺緊了眉頭,很是不耐煩,“我不用誰保護。”
她揚劍就要朝著信王眉心刺來,但唐月身形微動,一下將她的劍尖夾在手中。
劍身紋絲不動,唐月的功夫一向了得,素懷安並非其對手。
“你這是做什麽?”素懷安手上未曾失力,語氣帶了怒。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