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夜在水鏡裏關了四十餘天，才被般若放出來。 她倒不是故意想起他來了，隻是書香在經過四十餘天的修煉，終於突破了自身法相的束縛，長高了一點點。也就指甲蓋那麽長。同時，會使用簡單的法術。比如說可以讓一根稻草在天上飛、讓抹布可以自己擦桌子。 雖然隻是小小的進步，但是從無到有的過程，遠比從有到優要難得多。般若十分有成就感，準備讓他拿十夜練練手。 十夜從水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態非常糟糕。胡子拉碴，眼袋深深。雖然他身上的衣服仍十分整齊，頭發也看得出來仔細整理了一番，但，終究是太久沒洗澡了，有點發餿。這對向來愛幹淨有潔癖的十夜來說，也算是精神折磨的一種。 般若心情很好：“鬼王殿下多日不見，精神不大好啊。” 四十多天沒合眼，能好嗎？ 十夜知道般若在問廢話，明顯是在諷刺自己。但他卻毫不敷衍，一本正經地回答：“看著姑姑的笑顏，輾轉不寐，難以入睡，精神得到了過度滿足，身體自然不好。” 般若笑嘻嘻地：“哦，好看嗎？” 十夜點頭，鄭重地：“好看。” 般若知道十夜在說鬼話，也懶得跟他計較，反正這種鬼話無傷大雅，他願意一本正經地說也好，玩味調笑地說也罷，反正是在誇自己，她不必生氣。 “來，用你的丹田發力，凝聚靈力，途徑心脈，發散全身，最後，從指尖發出。” 般若握著書香的手，讓他的指尖對準了十夜。 十夜還沉浸在般若的幾萬張笑臉裏，一時不大清醒自己是誰，在哪，要去幹嘛。 所以，當書香的指力到達眼前的時候，他才感受到危險，堪堪避開。但不小心，還是被燒掉了一截頭發。 十夜瞬間回神了。連忙拿手去拍打頭發。 但頭發已然較黑卷曲，翹在頭頂，像多了一個小衝天炮。 般若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書香也是一臉得意。 向來注重外表的十夜連自己的衣服都不允許有一絲褶皺，何況頭發這樣寶貴的東西？從前連襲臣都不讓碰，今日卻被燒掉了一截，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十夜並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生氣。 他反而有些失神。 他看見大笑著的般若。看見她嘴角上揚，露出八顆牙齒，眉梢高挑，激動非常。明顯一副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樣子。雖然是在笑，但眼裏沒有光。與她從前的笑容沒有半點相似。 她的笑容裏已經沒有心了。 陽光下，她那一頭白色的長發，沒有絲毫光澤，幹枯暗啞，同樣也是心力耗盡的表現。 她沒有了笑容，沒有了一切。 十夜放下手，不再糾結於自己的頭發，他提起步子，朝她一步步走去。 般若漸漸收起了嘲笑，警惕地看著他。 十夜沒有放慢步子，甚至加快了步伐。 他來到她的身前，看著般若。四目相對，十夜眼底情愫複雜，讓人看不明朗。般若卻明顯帶著疑惑。 她正準備開口，卻見十夜突然伸出了右手，伸向了自己的頭頂。 在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摸了摸般若枯萎的頭發，順著往下，握住了她的後腦勺，然後將她整個頭摁在了自己胸口。 “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