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陣中,一頂寬敞的營帳內,樞密使陳覺正在閱覽一份密報。
陳覺今年四十許,體型幹瘦,身著紫色官袍,透過稀疏的黑須,能看到鋒銳的下頜。
“叛民麽,有趣。”陳覺端正地跪坐榻上,嘴角輕輕揚起。
滁州越亂,對唐軍自然就越有利。
看完整封密報,陳覺的目光落到了信紙左下角的署名。
“鄭麽...可惜沒能得到滁州司戶參軍的位置,不然行事能方便太多。”陳覺自言自語道:“不過滁州如今出現大股叛民,若能好生利用,應能收到奇效......”
思忖片刻,陳覺心生一計,揮筆寫就一份密信,召來親信,並吩咐道:“將此信送去全椒縣鄭家,要盡快。”
親信持信離去後,陳覺整了整衣冠,去往營地正中的齊王大帳。
門口侍衛見是陳覺,連忙低頭行禮:“樞相。”
陳覺輕輕點頭:“殿下可在帳中?”
“回樞相,殿下正與舒書記商議,還請樞相稍等片刻,待在下先行通報。”侍衛低頭看著地麵,語氣很是低微。
“通報?”陳覺輕蔑了地笑了笑:“不必了。”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旋即合力掀開帳門。
陳覺一進到帳中,目光就放到李景達身後的俊朗青年身上。
青年名為舒雅,乃是齊王李景達的掌書記。
陳覺未經通報就貿然進入帳中,李景達卻無絲毫不忿,圓潤潔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樞相來得正好,孤正要派人去請樞相議事。”
“咳。”陳覺以手掩嘴,故作咳嗽。
李景達見狀麵露焦急:“樞相可是身體不適,孤立刻召禦醫來。”
“不必了。”陳覺望向舒雅,三角眼中寒芒閃爍:“臣有要事與殿下相商,還請殿下勸退閑雜人等。”
在南唐朝廷,一般以地域來區分一名文臣是“孫黨”還是“宋黨”。
南唐本地士人一般是宋黨成員,而從中原投奔南唐的士人則大多為孫黨成員。
譬如宋黨的黨首宋齊丘就是江西吉安人,而陳覺是淮南揚州人。
孫黨黨首孫晟,山東密州人,骨幹韓熙載則是河南南陽人。
兩黨的形成,還得多虧了南唐先帝李昪的取士政策。
李昪在位時,並未以科舉取士,恰逢中原連年戰亂,大量文人南下避亂,這批人又被南唐朝堂稱為“北人”。
對於南下的北人,隻要才幹突出,李昪皆委以重任,主要作用是平衡朝堂上占據主要地位的“南人”,也就是土生土長的江南士人。
在李昪有意的扶持分化下,朝堂就形成了以北人為主的孫黨,以及以南人為主的宋黨,兩黨互相敵視但又勢均力敵,李家的皇位無比穩固。
帝王玩弄黨派鬥爭,最忌諱失去平衡。
李昪在世時,尚能靠著傑出的政治手腕平衡兩黨勢力。
但待到李昪死後,年輕的李璟上位,他不但沒有繼續維持兩黨的平衡,反而重用主戰的宋黨,排擠反戰的孫黨。
這也使得兩黨之間的關係每況愈下,到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兩黨在南唐已經不間斷地鬥爭了二十多年,第一代黨派成員逐漸凋零老去,新一代的成員逐漸上位。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