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地上爬行。春去秋來,我爬了幾年,才靠著一路乞討回到安平縣。可我爹沒了,娘死了,就連我們家的房子都被他們拿走了。他們說我是逃兵,把我抓進牢裏。若不是嫌我占地方,我怕是要冤死在你們安平縣的牢獄裏。”
老乞丐坐到地上,笑得越發心酸:“跟敵人打仗的時候,我想著的是怎麽活。被獄卒打的時候,我想的是那些敵人為什麽沒有把我殺死,還有我的長官,為什麽不在官道旁將我打死。我若是那個時候就死了多好!柳大人是吧?您告訴我,我究竟犯了什麽錯,會讓我用性命保護的文臣武將,老百姓們容不下我。”
“你沒錯,錯得是他們。”柳韓山握拳:“逃兵的事兒,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查清楚?”老乞丐搖頭:“費那些功夫幹什麽!查清楚了我爹娘能活嗎?查清楚了我的胳膊腿能好嗎?查清楚了我的房子他們能還給我?就算還給我了,大人覺得,以我現在的樣子,我還能重新來過嗎?”
“不能!”柳韓山心裏堵得越發厲害:“但起碼可以改變今後的生活。”
“今後?我還有今後嗎?”老乞丐指著自己身上潰爛的地方:“大人若真心幫我,就賞我一瓶毒藥吧。這人世間,我待夠了!”
老乞丐說著,一拐一拐地從縣衙裏出去了。
柳韓山心緒難平,揮揮手,讓秦鄴跟了上去。
夜幕降臨,他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隨著門窗被一股力量推開,書案上的燈燭滅了。
抬頭,對上一張慘白的男人臉龐。
那個男人用一雙空洞無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來不及思考這個東西為何會出現在縣衙裏,那張臉已經拖著身子爬了進來。
饒是柳韓山見過許多鬼怪,這一刻也有些頭皮發麻,他趕緊起身,抓起放在桌上的金鑲玉,朝著門口奔去。
剛把書房的門打開,就被一堵冰冷而剪映的“牆”給彈了回來。
沒等他走出反應,背後的那隻手就抓住了他,且快速將他拉到跟前,用泥漿將他一點點包裹起來。柳韓山瞪大眼睛,看著那張慘白到滲人的臉浮現在自己臉前,他用力握拳,在掙脫鬼臉的同時,裹在他身上的泥漿也炸裂開來,落到了書房的各個角落。
與鬼臉纏鬥時,柳韓山注意到了剛才的那扇窗戶。發現窗戶上有月光,而月光裏倒影著自己的影子。他瞅準時機,自窗戶一躍而出,卻在躍出窗口時被那個鬼臉抓住了右腳。踉蹌落地時,腳上的鞋沒了。
心裏正惱呢,聽見嗬嗬兩聲,抬頭看去,隻見南錦衣撐著傘坐在屋脊上。
“柳大人好興致,這是在與人練武嗎?”
“南姑娘私闖縣衙,就不怕本官治罪嗎?”柳韓山單腳著地,還要應付身後的鬼臉,頗有些力不從心,眼見著南錦衣還是一副看戲的模樣,他幹脆跳到房簷下,對著她道:“你還要看到幾時?這東西是你招來的嗎?”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