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臉色滿是憤怒,一邊走來一邊指著李潼大聲嚷道:“巽奴回來正巧,你可知娘娘被宮奴傷害?大兄太懦,不敢與我同往尋仇,棍杖我已經準備好,你又有沒有膽量隨我去杖責害我娘娘的宮奴?”
聽到少年叫嚷聲,再結合腦海中泛起的記憶,李潼便認出眼前這一臉焦躁惱怒的少年便是他這一身的二哥,故太子李賢次子同時也是繼承雍王爵位的嗣子李守禮。
李潼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李守禮,隻是望著躁動少年略有出神。
李賢遺下三子,除了早夭而被自己取代的幼子李守義之外,尚有長子李光順,嗣子李守禮。這其中李光順在武周革命的天授元年被酷吏鞭殺,唯嗣子李守禮熬過這一漫長且殘酷的折磨而活了下來,但也因這常年的幽禁生活而落下一生的傷病。
李潼所以出神,就在於眼前的這個浮躁少年與他想象中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的印象略有不符,更沒有史書記載之後在玄宗麵前泣訴因刑致疾的心有餘悸,倒更像一個沒心沒肺的膏梁紈袴多一些。
李守禮哪裏知道李潼眼下的想法,他行上前便要勾肩攬住幼弟,然而護犢心切的鄭金早一把將李潼拉到身後,擺手道:“大王手腳輕慢些,小郎君大病傷身,現在可是弱得很!”
“巽奴你病了?嚴不嚴重?”
李守禮聽到這話,臉上怒氣稍斂,神態也轉為關心,繞著李潼上上下下打量幾眼,轉又輕撫他後背說道:“得了,你速歸室養病並幫我照看娘娘,我自去尋仇!”
他也是從別處被拘禁,剛剛被送到仁智院,見到嫡母房氏傷痛在身,心中已是怒不可遏,不理房氏喝阻便衝出門來叫嚷尋仇,更不知幼弟李守義已經是死而複生的妖異之人。
說話間,李守禮已經昂首轉向院門行去,並從廊下掏出兩根竹杖像是外間宮婢所用工具,夾在腋下便要往外走,一副混不吝的模樣。
李潼這才反應過來,剛待要開口喊停,耳邊已經響起另一個婦人頗有淒厲的尖叫聲:“大王還要任性到幾時?你是深恐我家禍患不深,還要招災,門庭死絕才肯罷休?”
李守禮聽到這叫聲,身軀僵了一僵,轉過身來一臉的委屈與不忿。
李潼循聲望去,隻見廊下立著一個臉色蒼白素裙婦人,婦人一手拍欄、一手戟指李守禮,憔悴的臉龐因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一副咬牙切齒、怒其不爭的樣子,底色則是濃鬱的憂恐。
略作思索,李潼才想起這婦人張氏同樣也是其父李賢妃子之一,稱為張良媛,正是李守禮的生母。後世載為張良娣,則是死後追贈。
被生母痛聲喝阻,李守禮頓時頹喪下來,垂首嚅嚅道:“兒哪裏是、是任性,隻是娘娘被人害……”
張良媛喝止李守禮後,卻不聽其解釋,神色忿忿掃了一眼在場眾人,視線在李潼身上停留片刻後則顯得更複雜,而後抬手掩麵退入一間已經被打掃出來的房舍閉門不出。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