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家常便飯遠不及明堂大酺那麽豐盛莊重,但和睦的氛圍卻是百倍勝出。李潼吃完飯,習慣性要傳茶飲,卻被房氏抬手製止:“三郎明日還要參禮,那亢神苦飲不要多嚐,幾杯暖羹,趕緊回房休息。”
李潼也不固執,一杯熱騰騰酪漿入腹,又伴著家人閑聊幾句,然後才在房氏的催促聲中起身歸舍,自去入眠。這一天下來,他也真的是身心俱疲。
待到少子離開,房氏臉色又變得莊重起來,望著兩個長子語重心長道:“三郎雖是庭門最幼,但卻獨受你父厚蔭專寵。如今世道複見我家門,往後免不了人事往來的牽連。你們兩個癡長卻少心計,遇事多望少弟,千萬不要輕率浮浪,覺得兄從於弟有失體麵!特別是紀子,如果沒有你兄弟看顧,我都恐你不能成人立事!”
李守禮聞言後隻是嘿嘿一笑:“娘娘真是多慮,這一點主見我早記心裏呢!巽奴與我親密無間,他凡有所言,我隻當是阿耶教我!”
“又說胡話!”
房氏瞪眼斥他,轉又歎息道:“但是態度可嘉,你們幾個都是失怙少孤,我能命教隻是寥寥。不獨眼前要恪守友恭,往後各立家室,也不要疏遠彼此。親長舊事,人情糾紛,那都與你們兄弟無關。但日後你們要是做出門庭失和的醜事,那也不必再入祠堂,父母魂靈即便耗死,絕不受此腥臭祭食!”
見娘娘說得莊重嚴肅,李光順與李守禮也都端正姿態,恭然受教。
其實就算沒有房氏這一番教訓,遠事不提,單單今日明堂廊舍經曆,如果不是三弟把持主意,他們已是方寸全失。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信任、依賴,又不是言語能夠損益。
李潼這一夜倒是睡了一個安穩覺,簡直前所未有的輕鬆,沾枕即眠,再睜開眼時,已經是被鄭金入室喚醒,導行參禮的中官已經抵達了仁智院。
草草用過早餐,家人們又是齊聚一堂的歡送,李潼才在宮官引領下再赴明堂。
這一次參禮就順利得多,沒有遇到什麽糟心事。宮官引領下直入側殿,在這裏換上了已經經過修改的莊重禮服。
穿戴章服的時候,他也忍不住感慨,人真是越缺啥越看重啥。昨日他們兄弟參禮,衣冠之類還是遵循永徽年間的舊式,今天這一身禮服較之此前可就繁瑣了數倍。武則天女主當國,本就乏甚禮法依憑,但卻熱衷複興古禮,直溯先周,先禮而後兵,還能再杠啥?
側殿端坐將近一個時辰,又有宮官前來導引。有了昨天那樣一個亮相,今天參禮他自然無需再隱於大殿邊緣的帷幔後方,而是出殿入班,與群臣並集再入殿參拜。
李潼行出偏殿時,群臣早在神宮前列隊分明。站在遠處向下望去,黑壓壓一片人群,規模較之昨日還要多得多。
後世《通典》有載,大唐職官一萬八千八百五員,其中內官兩千六百二十一,外州郡則一萬六千一百八十五。
這個數據雖然有參考性,但也肯定不是一成不變,幾個特殊時期如武周革命和中唐安史之亂以後的藩鎮割據,難免會有名爵、職事恩賞泛濫的問題。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