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聽到這話更樂了,指著竇七冷哼道:“你也隻是一時驚懼貪生罷了,就連我自己都還未有追跡祖宗的打算,你就肯披肝瀝膽的追隨?且不說你我之間還存舊怨,如今國業嗣序有人,且還與你家關係匪淺?你這一番狡言,你自己信不信?”
竇七臉色又是一寒,以頭杵地說道:“大王本就負重而行,沒有謹慎、不能長久。仆自知難作取信,但心中曲隱也不懼剖析。情勢逼困,仆如今已經是一個活死人,宗籍除名,人道棄我,若想再昂立蒼天大日之下,必須要求付奇險功事,正與大王同欲!”
“至於與皇嗣殿下恩親瓜葛,自有世中一眾親徒維係,無需我這個棄世之徒。且皇嗣如今幽在神都禁中,家奴舊臣尚不能見,縱然有什麽謀計,也隻能是圖虛。江山陰變,尊位易主,這本來就是自古未有的妖邪之事。撥亂反正,是天下人的大願,有誌者自勇行,哪還用再拘什麽世道俗計?”
講到這裏,竇七才又抬起頭來,一臉熱切的望著少王說道:“今世乖張之變,罪豈在於蒼生?天皇賓天之後,在位者屢失其選,一步步縱惡至斯,天下人共有望!隻是唐恩延傳,人情未絕,無有所寄,才會投在那本就德才不配的人選上!大王如今雖然仍隱在事底,不為情勢所重,但也正可籍此陰養爪牙,誌力廣蓄,待時以動!”
這家夥小嘴吧嗒吧嗒還挺能說,搞得李潼都有些熱血沸騰,同時心裏忍不住有些感慨,關隴門閥能夠在曆史長河中占據一個重要的位置,也真不是蓋的。
他們李家家傳的手藝不必多說了,這竇七一番言辭充滿煽動,想來應該也是祖上傳下來的。興許兩家祖宗在某事某刻,也有過這樣的場景對話。
竇七看到少王隻是默然不語,心情也是非常的忐忑。他倒不是覺得少王沒有這樣的膽量,能夠不聲不響就陰養這麽多的甲士,如果少王真沒有動過此類想法,他真要把頭劈下來給人當凳子坐。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把少王得罪的挺狠,想要獲取信任並不容易,沒有一點實際的付出是很難的。
心中略作權度,竇七才又叩首道:“能否請大王賜下紙筆,仆在堂有獻。”
“給他。”
李潼舉手說道。
很快,楊思勖便在田莊中尋找到紙筆送來,將竇七按在遠離大王的坐席上,自己則瞪大眼盯著他。
竇七提筆疾書,很快紙麵上就寫滿了字跡,請楊思勖呈交給大王,並說道:“紙上所錄,俱是我家於西京四郊所暗藏財貨諸地。仆眼下受製此中,無有別種才力進獻,唯憑此盼能稍得原宥。”
李潼接過紙來隨便掃了一眼,然後便將這紙揉成一團甩在了角落裏,並冷笑道:“我肯給你機會,你還在欺我無知?”
竇七見狀,連忙翻身再拜道:“這些藏貨的地點,雖然不乏家人共知,但都需要特殊信令才能調用。仆一定盡力配合大王,從速收取物用,絕對不敢藏私!”
“西京近在地邊,你家人會少關照?特別知你沒有赴川之後,必然更存狐疑,若再知物貨有失,能不猜到事態有變?你這家夥仍然奸心不死,言則遞貨,實則傳信,待你家人知事變後,肯定會傳信及遠,讓遠邊族眾早作防備。”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