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拍拍豆盧氏手背,搖了搖頭:“不必說,你也趕緊入寢罷。”
此夜,李旦便入宿豆盧氏的寢居,登榻之後,很快就呼吸平穩的入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床榻另一側的豆盧氏突然被異響驚醒,漆黑的帷幄中,她聽到幾聲短促且粗沉的抽噎聲,心裏一慌,忙不迭順著衾被摸去,口中低喚道:“郎主……”
“無事、無……”
聲音幹澀沙啞,豆盧氏手指摸向皇嗣臉龐,入手一片濕寒,她連忙收回了手,側偎在皇嗣弓起的脊背後,感受到那有如孩童一般的顫栗,心境也滿是悲涼。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皇嗣便起身離去。
豆盧氏親自卷起那被淚水浸透、又被牙齒咬噬至碎的被臥,收入房間中一個不起眼的箱籠裏,匆匆洗漱後又轉去側寢安撫兩個起床氣、鬧別扭,正扭打在一起的兩個少王。
世道浩大,任何人也隻是滄海一粟而已,在或不在,世人生活總要繼續。
長壽二年元月典禮接連舉行數日,之後百司各行其序,朝事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來。
上午時,李潼在雲韶府接到他姑姑太平公主的通知,讓他今天提前下班,前往雒濱坊別業準備接待司賓卿豆盧欽望。
前來通知的是李潼的大表弟薛崇訓,這小子身穿緋紅官袍,雖然極力作大人模樣,但還是透露出一股難掩的稚氣。
元月慶典中有一項內容是加授百官,像李潼散官就加第七階的統議大夫,是正四品下的品秩,但本身領職並沒有變。這對一心想再搞個王爵的李潼而言,也實在是聊勝於無,無非俸料、祿米加多一點而已。
但薛崇訓就不同了,直授正五品的朝議大夫,且解褐出仕,直接就擔任殿中省下屬的尚乘奉禦這樣的五品職位。
“解褐入仕,感想如何?”
看到薛崇訓到來,李潼便笑嗬嗬問道。他這個表弟,年紀不過十二歲出頭,卻已經是緋袍在身,也真是讓人不得不感慨做得好不如生得好。
“署中諸眾待我還算和氣,隻是出入無事,衙堂實在無聊了一些。”
薛崇訓聞言後便一臉苦笑,上前拉著李潼說道:“表兄能不能勸告阿母幾句,我真是愚不堪事,實在不想閑坐衙堂!”
李潼聽到這話,也隻是感慨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小年紀便坐上了旁人企及不能的高位,居然還一臉的不情願。
老實說,他對這個職位實在是眼饞得很,甚至一度想幫他二兄李守禮謀求一下。隻是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他姑姑搶了先。
尚乘奉禦執掌內外閑廄之馬,南衙禁軍所用禦馬便包含此中。雖然他奶奶擴充北衙禁軍,將一部分閑廄事權收歸內省,但這個職位同樣是大有可為。
關乎到禁軍人馬事務,李潼縱有設想,行事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前段時間搞馬球聯賽、給張克己搞了一個閑廄副使的職位,也是在進行鋪墊。
可是他姑姑做事就沒有這麽多顧忌,直接出手便將兒子安在了這個位置上。殿中省職官本就不同於外省其他寺署,主要用來安排宗親與勳貴等親信徒眾,用人主要還是看皇帝心意,外朝能夠幹涉的力度很小。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