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謁皇嗣一案,與武攸宜雖不同罪,但其中可以深挖的覆蓋麵實在太廣了,以至於關隴人家人人自危。
老實說,對於這一刀究竟要砍下去多重,既能受到警示效果、又使局麵不至於完全崩壞,武則天眼下心裏也沒有一個尺度。把李潼這個孫子推舉起來,從而將人望分流,也正於此有關。
至於眼下將武攸宜重新啟用,就是表露一絲退讓,留下一個緩衝的餘地。也正因此,雖然武攸宜也是閑人一個,但還是在政事堂獲得了通過。
但事實上,武則天什麽也沒有付出,她仍然掌握著繼續追問的主動權。
至於李潼眼下繼續跟武攸宜虛情假意,當然也是有著自己的目的,他見武攸宜已經忍不住的傷情外露,自己也長歎一聲:“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俗人狹計,隻道我與建安王隻是虛情假意,但閑論隻是淺表,唯勢位更迭時,才能顯現真情幾分。”
“建安王你所托財貨,我絲縷未作私用,至於如今囤處、用途,你也知曉。歸都之時便遭刑獄,建安王奔走救我,舊恩銘記在懷!”
講到這裏,李潼抬手握起拳頭,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當時情勢倉皇,全無定計,性命之外,餘者沒能妥善安排,致有後事。憂悵回想,深疚於懷。但言辭太淺,難載深意。我將要作實行,向世人證我對建安王你、確有真情!”
“你要怎麽證?”
武攸宜聽到這話,眼中頓時閃爍起希冀的光芒,他是知道,代王新封、實邑直比魏王等,都是一千三百戶,如果真想追償他的損失,對代王而言並不困難。
他也不奢望能夠家財盡歸,但能回補少少,就感到滿足了,畢竟真正奪他家財的,還是聖皇陛下。哪怕代王隻是象征性的補償一下,起碼能證明他武攸宜並不是諸王言中嘲諷、不能帶眼識人的蠢材!
李潼聞言後微微一笑,抬手向堂下招了一招,自有府員送上一份文卷。
他將那文卷握在手中,望著武攸宜真摯說道:“知建安王得獲新用,且巧在於我共事一府,實在是由衷歡喜。但我資望實淺,怎麽能淩駕名王頭上。建安王蓄勢於邸,必將翱翔萬裏!為助此壯勢,來日我便上奏朝廷,請辭府事,避此一席,讓建安王你能全無掣肘,大逞雄才!”
說話間,他便將這份已經擬好的辭表遞到武攸宜手中。
武攸宜聞言後也是驚得兩眼瞪大,有些不相信的接過文卷,看過之後便抬頭道:“大王、大王你真要如此?”
“白紙黑字!”
李潼語調堅決道,老子真有閑情也不玩你啊。
其實這也是此前姚元崇給他的建議,與其窮爭一個大而無當的虛職,還要跟武家糾纏不清,不如幹脆放棄、專心經營於神都,比如反攻武家基本盤、謀求禁軍之任!
老實說,在剛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李潼自是大吃一驚,隻覺得姚元崇比自己還狂。但在聽其人分析一通,才覺得自己一葉障目,此事未必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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