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茵聽到這話,俏臉頓時一緊,片刻後才手托衫裙血跡作呈前狀並道:“殿下故事,妾並不熟知,但妾今日血衣登殿,並非渲染乖張。宮用近人殞命內推院衙堂,妾幾番求證,知徐司苑是清白之身、血質亦純潔馨香,出入可以無愧,俯仰不需自慚!”
武則聞言後又冷哼道:“朕之所以選你為代王婦,是因你出身名門、家教嚴謹,不勃然於事、不幽憤於情。怎麽今日口舌尖利,言語刺人?朕能選你,亦能逐你!”
“妾能侍家名王,誠是殊恩在享。唯是至誠,不負此恩,當言則言,當行則行,或因智淺不能盡知繁規,凡有所知則必篤守。若因此遭逐,唯自恨才拙,不敢有怨。”
鄭文茵繼續答道。
“當言則言?那你今日固請麵聖,又有什麽言辭及朕?”
武則語調仍是冷漠,乏甚情感。
鄭文茵再作叩首,然後道:“妾作奏者,外朝侍禦史來俊臣並所率刑司諸員,逾越宮禁,踐踏宮規,淩辱宮人,使宮人心力不能守於宮事、性命不能全於律令。妾所近用徐司苑,無罪入案,並遭非分之刑,喪命刑堂,使人悲恐不勝。宸居禁苑之內,竟有如此駭絕心神之惡行,妾若不訴,恐危害不止於一二,或將漫及親徒。”
“所奏隻是來俊臣?可我聽,亂刑者、施暴者另有其人。”
“妾所見者,唯刑司危亂禁宮,禍及近人。亂刑施暴者,雖有見、不敢論。其人忠奸、功罪與否,自有外廷公議,妾內廷婦流,唯言禁宮之內。”
鄭文茵講到這裏便抬起頭來,眼眶泛紅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所見近人一杖落下、生死兩斷,更聞凶徒叫囂狂言,妾自恨短於氣力、不能搏而殺之!所恃者,生人並非獨行,有恩親於高堂,有夫郎於勢位,斷不會放縱此類凶橫之流長活於世、害國害家!”
“區區一個宮奴而已,朕雖是你恩親,但能為此淺情、害我大將?”
武則見代王妃雖有控訴但仍能平靜言之,隻是到薛懷義暴行的時候卻眼眶泛淚,忍不住皺眉道。
“妾隻閑庭婦流,恃於恩寵,平淡度日。生人至今,未嚐有如此驚見,不敢矯情隱飾,唯述所感。”
鄭文茵又垂下頭,低聲泣語道。
武則聽到這裏,一時無語,片刻後才擺手讓宮人將代王妃引下去,並對宮官道:“著司宮台為身死宮官加五品命身治喪,著刑司退出內推院,有禁中涉案者,轉殿中省引押。”
講到這裏,武則又默然半晌,突然望著站在案外的上官婉兒問道:“今次外使懷義,究竟該不該用?”
上官婉兒聞言啞然,持筆之手也僵在半空,雖不言語,額頭上冷汗已經細密沁出。
等了片刻不見回應,武則自己先笑一聲,提起筆來飽蘸濃墨,於案上親書一份手令,墨跡風幹後更親自用漆印封起,推出案外並凝聲道:“將此發送並州建安王處,禁中直送,不得轉付餘者!”
做完這些後,武則才歎息道:“朕對這個孫子啊,真是優出旁人諸多。盼他可成大器,盼他合流庸俗,哪怕子侄,也沒這般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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