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起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眼前一切的眼神,才是他自己最大的苦手吧。他絲毫不擅長應付這個。
在他印象裏,她更像是沾滿了鮮血,因而開得更加鮮豔的血紅色夜櫻。她生存在黑暗裏,一切的美麗或風姿都被暗夜所掩蓋,然而卻向著光明和理想不屈不撓地一直伸展出枝條,開出燦爛的花朵。
……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夠跟隨著自己走向新選組的最後時刻呢?這個問題曾經在他心中浮現過,也一度動搖過,迷茫過,不知道答案為何。
但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答案就在前方。
那個一直以來都假扮成男人,通過考試進入新選組,能夠穿著淺蔥色羽織在京都街頭巡邏或與浪士拚鬥,也能打扮成豔麗高雅的太夫現身於島原角屋,現在又穿著男式洋裝在練習西洋步/槍射擊的女人。
那個即使砍了幾十個與新選組為敵的浪士也毫不動容,卻曾經為了和新選組的同伴們不得不分別而哭泣的女人。
一瞬間,他仿佛透過了那層“即使和男人較量也毫不遜色”的表象,看到了她的內心,看到了她的脆弱與勇敢。
她並不是那麽強大。她也有她的弱點。害怕被人丟下,害怕讓她所重視的人失望,害怕失去珍視的東西……
在那一刻,他不合時宜地突然想起了她和千鶴扮裝潛入島原的那次任務。
那一晚,他帶走了千鶴,卻將她一個人留在那座有著或許多達十幾個脫藩浪人的角屋裏。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雖然當時她有著藝伎盛妝的掩飾,但是萬一有人發覺了她作為新選組隊士的真實身份,她一個人手無寸鐵,穿著完全不方便行動的振袖和服,要如何麵對十幾個薩長來的浪士。
後來,他聽她很好地完成了任務。在衝田和齋藤這些第一梯隊的人趕到之前,她已經動手斬殺了一個浪士。
據那個浪士發覺了他的行蹤,打算召集那些浪人衝下樓對他不利的時候,她利用巧妙的手腕將其單獨引到一間空著的房間,然後用自己事先藏在裏麵的劍立即將其斬殺,手法幹淨利落,甚至沒有驚動其他浪人。
現在再想起來,他才恍然明白她當時要麵對的是多麽危險的狀況。
千鶴溫柔弱,必須由他來保護。那麽雪葉呢?雪葉勇敢頑強,就可以被一個人丟在敵人堆裏獨自生存?
理智告訴他自己當時的決斷並沒有錯。她是新選組隊士,有著漂亮的身手,即使不與人動手,頂著藝伎的盛妝,潛伏下來監視敵人的任務也不難完成。
但是感情卻在叫囂著,要催出他的愧疚和自責。
……她是如何發現那個浪士已經發覺了他新選組副長的身份呢?
……是因為當時她也在那座角屋的某處,聽見了他在島原大門處自報家門的言語嗎?
……當時,她是以何種心情去傾聽著那些話的呢。
……又是懷著怎樣的覺悟,在隊友的支援沒有趕到的時候就對那個浪士痛下殺手的呢?
……而且,在那之後,她又是以何種心情,繼續一如既往,毫不猶豫地追隨他直到今的呢。
望著不遠處完成了一輪射擊,顯然對自己後來的成績還算滿意,因而得意地眯起眼睛笑起來的清原雪葉,他的心髒突然微微一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