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雞一叫,春花便起來挑起水桶出門了。到河沿邊的時候天還沒亮,她把桶放在堤壩底下,走到沒人看見的地方拿出書本開始學習。天色黑蒙蒙地看不見書本上字,可春花隻要手裏捧著書本,她的心就踏實了。她如饑似渴地一遍遍背課文寫生字,背公式,到天亮了挑水的人多起來了,她如饑似渴地看著書,巴不得自己能再多學一分鍾。太陽終於出來了,她不得不收起書挑了水回家。她把書用頭巾綁在衣服內的腰裏,這樣她父親就看不見了。她不知自己最終到底會選擇生還是死,可在沒去死之前,她還是要珍惜每一點時間努力學習。春花忍著腰痛把水缸挑滿後,又到房頂上去再學了一會兒,直到估摸著父親起床時趕緊下來幹活。弟妹們和母親知道她要學習,都給她打掩護。春花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又暫時打消了去死的念頭。
這晚春花一進門她爸又劈頭就罵,說春花想考初師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春花不出聲,晚上悄悄問春燕,爸怎麽知道她想考初師的事。
“爸問你天天跑房上去幹啥,我怕他又打你,就說了。”
“長嘴。”
“是春光先說出來了,我才說的。”
春花趴在炕桌上開始學習,春燕已經寫完了作業收拾了書本。
“姐,白楊哥哥今天的信你給我看看。”
“前天不是給你看了?”
“今天你不是也收到了,我看到白雲姐姐偷偷把信塞給你了。”
春燕興奮地說,“姐,白楊哥哥是不是喜歡你啊?他為什麽老給你寫信?”
“你別胡說,他就是鼓勵我,讓我好好學習,給我講不會的題,你別去外麵胡說。”
“我知道,我不會去說的,你讓白楊哥哥也給我寫信,讓他也教我算術語文啊。”
春花拗不過春燕,隻好又讓她看了白楊的信,春燕高興地一字一句把信抄了下來。春花便在那時抓緊學習一會兒。爸爸的吼聲又開始了,說半斤煤油用不到兩個月就用完了,有多少作業天天要點著燈寫。
春燕尖聲地回敬說“一回家就幹不完的活,你們睡了我才寫作業哩——。”
春花的心狂跳起來,趕忙叫春燕把信收了。春燕奪過去說“怕什麽,他又不識字。”說著還把門頂上了。
所幸父親嘮叨了幾句也沒有追過來。
這日星期天,春燕去找白楊問作業。白楊耐心地一道一道給她講解,春燕一直待到太陽快中午了才回家。
“為什麽春燕出來這麽長時間他爸不打她,單單打春花呢?”
白雲看春花都不敢來她家便抱怨道。
“春燕還小,還是個學生,春花都是待嫁的姑娘了,如果名聲不好,怕是會影響她的姻緣的。”
母親一邊補衣服一邊說。
“這是鄉下人的封建思想。”
白楊憤憤不平地說道。
母親說鄉下就是這樣的,叫他們可不要在外人麵前亂說這些話。
“那如果我哥娶了春花呢?她爸就打不著她了。”
白雲一邊拿出書本一邊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
白楊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他看到母親正盯著他便迅速低下頭去。
母親尋思著白楊也二十歲了,也不知還有沒有希望能調回北京,春花人是不錯,可萬一到時能調回去,豈不是害了春花,萬一回不去,在農村能娶春花這樣的姑娘倒也不錯了。
母親憂心地思量著望著白楊,“我們說不定要回北京,娶親的事這麽早打算還早了些。”
“能回去就把春花也帶上啊,剛好能帶她脫離苦海。”白雲興奮地說。
“怎麽可能,這話就是在家裏說說,你們以為說帶就帶?萬一到時調成了,你哥要是結婚了就走不了了,那他一輩子就得待在這裏了。”
“待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隻要你們調回去就行。”
白楊的話讓母親大吃一驚:“你說真的?”
“哪裏啊——這不是你們在說嗎。”白楊垂眼避開母親的目光不敢承認。
“如果我們能調回去還能把春花也帶上,那就太好了。是吧,哥?”
“那當然。”白楊飛快地掃了一眼母親,望著妹妹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白媽媽警覺到孩子們是認真的,她心裏卻不安起來。她偷偷問白雲爸爸“難道我們這輩子就在這裏了?”
“能想得到的人都寫了信去托靠了,能不能回去怕是也難說,如果兩三年內沒希望的話,怕是一輩子就得在這裏了。”
“我看白楊像是對春花動了心思。”
“還早呢,叫他至少也得畢業工作兩年再說。”
白雲爸爸沉思了一會兒又說,“我們隻是單位下了指標才來的,這可是當時說清楚了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