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四牌樓南邊有條本司胡同。本司胡同北有演樂胡同,南有內務部街。四牌樓南邊還有馬姑娘胡同,四牌樓北還有宋姑娘胡同、粉子胡同。
這本司胡同啊,隸屬禮部教坊司。
教坊司這規矩,是兩朝以前大越就有的了。那會兒老爺少爺們都風雅,都好個曲水流觴紅袖添香的,流傳了好幾代經久不休。
到了前朝大昭呢,他們那太祖爺起事的時候,好些時候都靠著這教坊司裏的關係網才得了不少的消息,是以,也保留了下來。
到了如今咱們大衡朝啊,可謂是曆經三朝,經久不倒,比那些個王朝都命長。
這演樂胡同處啊,有個雲韶院,那還當真是個曆經三朝的老地方了。
有時候聽一首琵琶曲子,能花好幾兩銀子,甚至好幾十兩。
實在是些出手闊綽的爺才能去玩兒的地方。
這雲韶院初一進去,便聽聞琵琶陣陣。有女樂帶著黑漆唐巾,穿著大紅羅金寶相花圓領袍,帶著鍍金鈒花銅帶,或抱琵琶或鼓瑟彈琴,亦有手持紅牙板吟唱者,風雅至極。
舞女帶著錦雲肩,拖著長水袖,絲帶束腰,臂附披帛,正是——烏雲墮翠翹,滿眼春嬌,嬛嬛一嫋楚宮腰。
不過今日要的地方可不是雲韶院,是粉子胡同的倚翠樓。
雖是都隸屬教坊司的,都在禮部掛了名兒,但可謂是差地別。
雲韶院那是風雅之處,是文人雅士們吟詩作賦的地方,而這倚翠樓啊,就差個十萬八千裏了。
噓,聲點兒,那可真是個……真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京城入了冬,落了好幾日的大雪,如今外頭滴水成冰,凍得人滲骨頭。
倚翠樓掃地擦桌子的丫頭片子行到樓門口,潑了一盆髒水出去,那髒水在地上霎時間就結成冰了。
那丫頭一撇嘴,罵了聲:“娘的。”轉頭就回了樓裏。
進了樓裏頭,四角燒著四個大火盆,悠悠朝上冒著白煙,那暖氣烘得她打了一個冷戰。
那樓裏的姑娘都穿得單薄,薄紗的百迭裙下頭若隱若現著一雙雙長腿,從她們染得殷紅的唇裏頭,時不時傳出些笑罵聲來。
快要入夜了,這時候這裏就會有很多客人……
這時候,從二樓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轉而立即就瞧見人了,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他不走樓梯,輕身一躍就上了旁邊的欄杆,“呲溜”一聲就從上頭滑了下來。
底下有個姑娘喚他:“六子!”
他聽見了,嘎吱一下子就停在了欄杆的半中腰,側坐著衝那姑娘笑:“水仙姐姐!”這時候才看清了,這少年生個瓜子臉兒,上頭一雙眼波流轉的桃花眼,此時神情似笑非笑,那眼睛就又輕佻又俏皮,長睫毛一掃,人的魂兒都勾沒了。不點而丹的唇此時正做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露出兩顆虎牙來,可愛得要人命,那左邊嘴角下頭生了一顆細細的痣。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