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平家的餘靖寧端了水漱口，又喂了些藥進去，覺得倒是比之前好了許多。
底下人又忙著去將大夫請來，譚懷玠坐在床邊上，見餘靖寧精神尚可，便開口問道：“餘賢弟，你現下覺得如何？”
餘靖寧一口悶了那藥，接過底下人賭水來漱了兩口，拿巾子擦了嘴，衝著譚懷玠安撫一般地笑了笑：“先前躺著，總覺得胸口煩悶異常，這一口血吐出去，倒是清明了不少。我知曉你們皆是為了我好，這幾日都守著，實在是辛勞。咱們這般交情，我竟不知拿甚麽來謝你們了。”
罷，就朝著兩人抱拳拱了拱。
高邈忙將他按下了：“咱們十幾歲時候便是一處頑大的，我就與你們幾個熟識。如今誰不知道你家的艱難，咱們是朋友，這種事兒甚麽謝字，你現下隻管好好的，活蹦亂跳的，那我就高興。”
譚懷玠也在一旁道：“高三郎的極是。你這一番大悲大慟的，到底傷身。非是不讓你往江南去，隻是你如今形狀，還是稍微再緩幾日，待到身子好些了再上路。”
餘靖寧不用照鏡子看自己，也知道這幾自個兒病成了個甚麽德行，臉上瞧著該有多難看。他們這般的擔憂，自然不無道理，於是應了幾聲。
大夫進來，又與餘靖寧相看一番，了他性命無憂之後，眾人才放下心來。高邈守了一，人也乏了，於是與餘靖寧又了幾句，便要回家去了。
譚懷玠：“他今日守了你一，原本早就該換我了，讓他回去歇著罷。”
餘靖寧又與高邈道了謝，著人送高邈出去了。
譚懷玠等著下人給餘靖寧端了些清粥菜，吃完了之後，就屏退了眾人，問餘靖寧道：“前兒你與我的那些，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餘靖寧在月光底下，顯得臉色愈發慘白起來，道，“我問心無愧，上麵卻心虛。如今有些人不死，死的就該是我了，娘娘還在宮中呢，若是娘家就這麽垮了，她在宮中又怎麽過活。”
“後悔嗎？”譚懷玠忽然問了一句，分辨不出，究竟是在問後悔甚麽。
餘靖寧臉上的神情並不生動，鳳目垂著，劍眉也沒了往日裏的精氣神。他手裏捏著錦被，錦緞都皺作了一團，如今仔細看去，這一雙手可當真是瘦多了，骨節看著格外分明，也是慘白慘白的。
好半，他才笑了一聲，聽著當是在嘲諷自己：“後悔？後悔又有何用？一步走出去了，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餘賢弟……”譚懷玠欲言又止，最終甚麽都沒出來。
“餘家沒路可走，我一開始就該知道的。”餘靖寧鬆開了錦被，他病著，原本是散著頭發的，如今伸出手來，將那一頭的烏發都攏了攏，“少陽王顧家、兌隅王荀家，前車之鑒都擺在那裏呢。我們手裏有了兵權也是罪，沒有兵權也是罪，總歸都是一條死路。”
“至於……”餘靖寧到此處，忽然頓住了，千般言語堵在胸前，卻找不出幾個合適的詞句來描述。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