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權威主要來自於年齡、平時處事相對公道積攢下來的聲望。
“不去縣衙告狀?”
諸農人露出畏懼之色:“您說笑了,縣衙那地方可是有錢人才能去的,俺們這等窮人去了有理也成了無理了。”
“可要是裏長將他的稅賦分攤到你們身上怎麽辦?”
一人歎了口氣說:“還能怎麽樣呢?交唄!
再說了裏長為大夥操勞,即使有些好處,隻要別過分就行了。”
再問幾句,孫成敏示意他們出去。
三人都歎了口氣,鄉人之愚昧無知著實令他們大感意外。
雖然他們也都出身於鄉紳,可少年時埋頭於經書,之後又為了前途鑽營,很難注意到這些。
皇權不下鄉不是說說而已,朝廷除了收取賦稅之外,對農戶漠不關心。
而他們也對朝廷一無所知,實際上除了繳納稅賦時,他們也很難感覺到有朝廷的存在,即使是有什麽糾紛或者與外人爭鬥,也都是聽從宗族與鄉老的裁決。
裁決的依據則是禮法、風俗習慣,大明律在這裏並不好使。
宗族與鄉老,共同維持著農村的秩序,而這些農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這麽過著封閉而苦難的日子。
這還是京師附近,僅僅離城四五十裏,其餘偏遠地區還不知道什麽樣。
其實這才是真實的農村,自古如此以後還是如此,直到有一個人以暴力將其砸碎為止。
很可惜,其人能破不能立。
吳思遠看了看王虎,很有些不滿意:“縣尊派人宣讀皇家邸報,你就給辦成這樣?”
王虎苦笑:“先生,小的也不能處處監看啊!”
孫成敏忙道:“此事怪不得他,回去以後再查。”
“這不對,今年的夏稅為什麽沒收?”趙梨亭忽然道。
別的弊病都司空見慣,但是推遲收稅還是第一次聽說。
孫成敏笑了笑:“明日咱們去將裏長家,有什麽鬼一問便知。”
“也是,今日安頓好了,收拾下家夥,明日開始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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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在宋二的指點下,諸人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裏長家裏。
一路上查看村子,發現也就有五六座宅院還算看得過去,其中趙員外就占了兩座。
其餘大多是三間兩間的小院,院牆都是層石壘起,屋頂鋪著的也都是石板與筒瓦。
再一打聽卻是本地特色,除了豪富之家,都是用薄石板當瓦用的。
張裏長叫張作記,是六十多歲的老頭,雖然滿臉皺紋可氣色卻挺好,與俱是麵帶愁苦的村民截然不同。
“張裏長,今年的夏稅為什麽不收?”介紹過後,孫成敏徑直問道。
“這幾日農忙,因此還沒向下派發。”張裏長忙道。
“哦?”吳思遠笑了笑:“既然如下,還請張裏長將稅票取出給我等一觀。”
張裏長支支吾吾的道:“幾位先生要稅票幹什麽?”
吳思遠冷笑:“怎麽?我等做事還需要向你解釋不成?
王虎。”
“這是縣尊簽發的牌票,你看清楚了。”王虎應聲上前,拿出一張牌票交給張裏長。
這年代也沒電報電話,也沒什麽工作證之類的,公服就是工作證,牌票就是辦事文書憑證。
“今日我等還有諸多事要辦,休得耽誤,還不將稅票取出來。”
張裏長見躲不過去,愁眉苦臉的道:“稅票還沒發下來?”
“嗬嗬,你是說,縣裏還沒將稅票發下來?”吳思遠氣笑了。
“縣裏倒是發了,可沒發到俺這裏來。”
孫成敏大奇:“稅票沒發給你,那發給誰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