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下去吧。”
“卑職告退。”
田仁琬的印信一定是要蓋到榜文上的,這不僅關係到安西四鎮第一號人物和第二號人物的權力順序。任何時候都不能繞開最高權力,隻要出現丁點兒的疏忽,就可能因為對方的敏感,而葬送掉整個計劃或工程。
無論再大的事情,哪怕是一場戰爭的勝敗,都比不上權力之間的規則慣例,這就是封建官僚體製的特色,無視它的人即使成為英雄,也會被權力傾軋為犧牲品。
這件事他不能派別人代替,隻有自己親自跑一趟,還必須想好措詞。
夫蒙靈察這樣的武夫都瞧不起商賈,更別田仁琬這樣的士人出身,節度使的私人印綬,就相當於他的臉麵,這個臉麵可不是隨便給的。僅僅因為商饒不信任,就要把節度使的印信拿出去用,對他來這就是折節下交了。
他命人重新謄寫了五十五封告示榜文,數目恰巧足夠五十五座驛站,把榜文裝進竹筒中,準備親自出城去追遠征大軍。
李嗣業剛把馬牽出都護府的馬廄,一名負責謄寫榜文的胥吏追了出來,興衝衝地道:“李將軍,又有商人來了,好像是從敦煌來的。”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希望這次不是隻來問問,能夠成功談妥一間驛站的修建。
李嗣業鬆開馬韁,跟著胥吏來到側院中,看到院子中站著一個矮壯的漢子,身後跟著三四名隨從。這人跟絲路上的商人不太一樣,竟敢把絲綢穿在外麵,還是一件靛青色的缺胯袍。
見到李嗣業前來,此人恭敬又不失自矜地行叉手禮開口道:“敦煌張歸,參見李將軍。”
李嗣業拱手而笑:“原來是敦煌張氏,久仰久仰。”
張歸哈哈笑了兩聲:“我對李會長可不止是景仰,你的涼皮配方,我至今沒有嚐到。”
哦,他想起來了,在長安的時候曾經辦過一個美食協會,協會中出現過一個土豪會員,差點兒就把他的配方賺到手。想不到竟能在這裏遇到,緣分還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如果這次你能夠解決都護府的燃眉之急,我一定把配方交給你。”
張歸笑著搖了搖頭:“這次會長有心想給配方,張歸卻不敢要。”
“哦,這卻是為何?”
“這次家中旁支族叔回到敦煌,親自向族中長房提起安西欲用私人興修驛站的事情,此事關乎我張家在絲路上的生意,長房大伯才派我過來看看,所以此事張歸不敢以人情來做主,還請李將軍見諒。”
“無妨,”李嗣業問他:“有哪些方麵不滿,或是哪些條件導致你不敢下決定。”
“別的沒有,隻有一點兒,安西節度使有權力更替,我們不敢與都護府做太長久的生意,否則朝令夕改,投入的錢財就可能打了水漂。”
李嗣業麵無表情地搖搖頭:”這個我可不敢向你保證,節度使任命事關朝廷大計,我們這些邊地將領豈敢妄自猜測。”
“我們這些商人,想看到的隻是安西都護府的決心和誠意,希望李將軍能夠理解。”
這個李嗣業明白,商人們的顧慮是一樣的。他朝著張括再次施禮拱手:“請張郎在龜茲城稍待,我定會把新的公告榜文帶回來。”
他立刻重新回到馬廄,牽著黑胖出城,沿著大軍行進的路線直追。他依托路途上的驛站,六十裏路換一次匹馬,七之後到達了疏勒鎮。
兩萬安西軍在疏勒鎮隻休整了一,已經向著蔥嶺進發。李嗣業在羯飯館驛站換了一匹毛發厚實腿短卻有耐力的高原馬,朝著蒼莽起伏的蔥嶺雪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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