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啜律的惱羞成怒，李嗣業的聲調沒有任何變化，繼續如拉家常般的口氣道：“阿史那步真的姓氏必須傳下去，他們這一支乃是西突厥的狼種，在貞觀初年投效大唐，曆經三代將門。如今史昕命喪俱蘭城，左屯衛將軍無人承襲，繼往絕可汗無人承襲，蒙池都護也無人承襲。你不覺得可惜麽？”
啜律默默地低著頭不話，可能內心已經有所鬆動。
李嗣業索性把話得過分一點：“三代可汗積攢的功勳就這樣如煙消雲散，若是他們泉下有知，如何能夠瞑目？這叫做什麽，這就叫絕戶，日後被人刨了墳都沒人管，這也叫斷子絕孫，這是最惡毒的詛咒都不能造成的結果，日後不管什麽人汙蔑他們，都無人站出來伸張，可憐，可悲。”
“誰沒有！”啜律瞪紅了雙眼，宛如一隻暴躁無奈的猴子：“我就是懷道可汗的子嗣！”
“不錯，”李嗣業撫掌讚道：“再一遍。”
啜律剛要張口，才發現自己被誆了，瞪著李嗣業想要反駁，但琢磨後發現可選擇的餘地不大，喃喃地道：“就算我不是阿史那的後裔，我也可以替阿史那家看住墳塋，一直維護阿史那家族的聲譽。”
“既然你自認為不是他們家的兒子，你就沒有資格這些話，我們會另找一個突厥貴姓的遺棄子過繼給可汗，譬如這些掃墓啊，修墳，他還要繼承可汗的名頭，這些都和你沒有關係。”
啜律感覺自己被逼到了角落裏，隻好喃喃道：“我是懷道可汗的子嗣。”
“那你現在的姓氏和名字是？”
少年定定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問道：“如果我答應你們的要求，我也想提一個要求。”
“嘿呀，這對你來是好事，一下子從一個無名的仆從變成了繼往絕可汗第一順位繼承人，將來錦衣玉食，將來嬌娘美妾自不待言，你竟然還敢提要求？”
啜律緊緊地抿上了嘴唇，用無聲來宣揚自己的抗議和權力。
“好吧，”李嗣業揪著下巴上的胡須點頭：“你提。”
“我要入你麾下的戰鋒隊。”
“這個不校”李嗣業武斷地拒絕道。
“為什麽？”
“廢話，你見過有可汗當兵的嗎？”
“那我要做校尉。”
“別妄想了，校尉需要身經百戰，從兵開始熬，不然沒人能服你。”
“那我要當兵……”
“……”
兩人經過一陣討價還價，決定把啜律加入李嗣業的親兵旅，從做一個的隊正開始，這是這個少年最奇怪的要求，李嗣業事先警告他，在他身邊除去拿刀砍人之外，可能學不到任何東西。
啜律竟然這樣回答：“如果能把砍饒手段練到極致，也是相當了不得的。”
李嗣業無言以對，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等動身的時候，我會派人來接你。”
他轉身從台階上站起，背負雙手朝院子門外走去。少年雙手托著腮幫，暗自惆悵地思想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低聲道：“我現在名叫阿史那啜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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