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回過頭,望著似曾相識的農人,凝思之後開口道:“你是劉三郎?”
“戴六郎!”
幼時友人相見,卻沒有太多喜悅,劉三郎的臉上略帶驚憂,口中喃喃道:“你怎麽回來了?唉……這家門還是不進去的好。”
戴望麵色一暗,沉聲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你,要是想進,你自己看看罷。”劉三郎拋下這句話,逃也似地跑開來了。
他伸出了手掌碰觸門板,手指微微顫抖,門轉發出幹澀吱呀的聲響,在這青白日裏竟讓人皮膚生寒。
院子裏枯草倒伏,應當是有些日子了。門窗被封得嚴實,上麵釘了木板,屋頂茅草伴隨泥土塌落了下來。
哢!
戴望用肩膀撞開了門板,踉蹌進入屋中,塵土紛紛揚揚落在襆頭上,他一邊拍打著口中呸呸地吐著幹塵,猛然抬頭去看,雙目眥裂凝固在臉上。
他的麵前房梁上吊著三具屍體,早已腐爛發臭,有密密麻麻的蛆蟲附在軀幹上,因入冬而幹癟僵硬,它們的腳下也有掉落幹癟的蟲卵。
戴六郎撲上前去雙手抱住了屍體,仰頭麵頰猙獰抽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啊!”
……
夫蒙靈察的節度使隊伍行進在通往蘭州的道路上,當然此時已經被改稱之為金城郡,地緣位置也遠遠不及敦煌、酒泉、張掖那麽重要,更遑論如今是河西中心的武威。
隊伍出蘭州後,沿著回中道南下,這道路曾經是秦始皇所修馳道的一部分,如今依舊是商旅西去的重要旅途。
前方不遠處是橫穿山穀間的道路,李嗣業手搭涼棚遙望,路麵在蒼黃的山間蜿蜒向前,目視之處皆為美景。他正要策馬向前,前方節度使的隊伍卻停頓了一下,五六個牽著駱駝的胡商喊叫著哇哇衝過來,被隊伍攔住。
節度押衙康懷順上前嗬斥道:“爾等是哪裏來的番商,竟在這千隴商道上大呼叫,發足狂奔。”
“軍爺!原來是軍爺!”幾個胡商驚喜地停住腳步,連忙兜頭下拜:“軍爺快快救命,前方有賊人劫道!”
夫蒙靈察眉頭皺起,對身後的白孝德下令道:“孝德,你帶一隊親兵過去看看。”
白孝德雙手叉在胸前:“喏!”
“跟我來!”
節度使的衛隊乃是百人旅,既是節度使的護衛,也是儀仗,除去戰時披戰甲外,平時時巡遊、入京皆穿絹布甲,身邊帶著開鋒橫刀,人人備有角弓。
白孝德一聲令下,五十餘騎行出隊伍,快馬加鞭朝著道路下方奔去。
他們及遠便能看到有十幾漢子以麻袋蒙頭,隻露出兩隻眼睛,揮舞著長短兵刃正在搶劫兩個旅饒馱馬,手中強拽著韁繩出聲恐嚇。
賊匪們聽見馬蹄聲遝遝而來,回頭一看迅速放棄搶劫財物,匪首揮刀喊道:“官兵來了!扯呼!”
白孝德從馬上摘下角弓,扣弦抬手而射,將一名奔跑的賊人射中,其餘匪徒連忙將其攙扶起,鑽入晾旁茂密林鄭等白孝德他們縱馬趕到時,這幫賊匪已經翻過了密林中的一座山梁,看來對簇的地形非常熟悉。
“莫要追了!回去。”
白孝德帶著親兵隊趕回來,朝夫蒙靈察稟道:“確實有股賊匪,我們趕到時已經逃入山林深處。”
夫蒙靈察點點頭,捋須感慨道:“簇離京畿不足八百裏,便已有盜匪橫行,所謂的寶盛世,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竟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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