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轉身跨出門檻,回身道:“我去街上給你買些稀粥,你暫且耐心等待。”
當他的腳踏在長安城的街麵上的時候,上的雪花下得更大了。
……
皇帝披著黑色鬥篷站在破敗的景龍觀前,觀門兩側豎立著破敗的石像,其中一個石人已經倒下。站在門口的內率衛士剛要攔問,陡然看見了鬥篷客身後的高力士,慌忙拜伏在地,另一人連忙就要跑進去通報。
皇帝淡定地抬起手道:”不要去通報給他,朕自己進去!”
道觀曲折的園子道路兩旁站立著身體凝固的宮宦,皇帝緩慢地踱步,目光漠然地望過去,就好像他們是道邊沒有生命的樹木,冰冷冷地哆嗦著從葉子上抖落了細雪。
李隆基站在觀樓之下抬頭遙望了一眼,才踩著樓梯向上,環繞著神像來到二樓,樓頂屋梁上掛著大鍾,表麵生滿了青銅鏽跡。
太子靜坐在隔間毛毯上,伸手握著火筷撥拉著炭盆中的木炭,手邊的匣子中放著一摞紙張,皇帝盤坐到他的對麵,太子低垂著眼簾沒有抬頭。
“王倕一路從武威行到靈武,再來到長安,向朕稟報了一切,你還有什麽要辯解的。”
李亨抿了抿嘴唇,端起茶鍑放上炭盆。
“兒臣本意是為父親分憂,但父親不肯信我,什麽皆是無用,兒子任父親拿辦。”
他伸手抓起匣子中的紙張,伸手填進了炭盆裏,李隆基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來握在手中抖動著問:“燒這些做什麽?這些是罪證,你想保護誰?”
李亨低頭錯過父親的目光,但瞳孔中盡是不甘和倔強。李隆基低頭打開紙張,辨出李林甫的字跡,尚未看盡內容,已被李亨一把搶過來塞入火鄭
“我看見了!”皇帝瞪眼道,他盯著李亨的眼睛,太子憋著嘴唇,硬生生將委屈收了回去。
“你為什麽要回護李林甫?”
“父親的意思,兒子明白了,兒臣不才,能力不及右相,惟願助父親達成心願。”
皇帝蠕動著嘴唇望了望兒子的臉,眼裏的光線終究柔和起來,君主與臣下,父與子,二人對坐良久,李隆基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帶著幾分幽怨歎氣道:“你的恩師賀監,對你遠勝父子之情,過了正月,他就將要離開長安返回越州,你親率百官執弟子禮,風風光光地送完他這一程。”
他邁步走下樓梯,走到道觀的院子中央,六合靴踢著雪花前進,突然停住腳步抬頭望向空道:“其實他沒做錯什麽,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但凡有些人想得長遠,兼顧未來,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有人主動向他靠攏。”
站在他身後的高力士嘴角溢出一絲喜色,心中欣慰聖人終於想明白了。
然而皇帝下一句話突然轉折:“可就怕耐不住等待呐。”
高力士頓時頭皮發麻,手中甩著拂塵低下頭,把欲吐露的話收了回去。此時此刻,道觀園林中侍立的兵卒宮宦都變成了雪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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