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沒有話。
想來是她點了頭，過了一會，裴繼安又道：“既然嬸嬸確認過，定是沈家親兵無疑了。”
“沈副使雖非將門出身，畢竟在行伍多年，他信得過的，必不會口出虛言，況且沈家隻有這一個女兒，不到萬不得已，怎可能會送來宣縣，而不是在半路等消息？”
“翔慶已是亂成一團，要等朝中確認其中情形，再發下邸報到得宣縣，一來一往，少也要月餘，衙門裏頭消息慣來要晚上許多，比不得那自翔慶軍送人來的親兵靈通，如果他們沈叔叔已然陷於敵手，咱們這一處便不要抱有奢望，還是好生勸那沈家姑娘罷。”
聽得他這樣，半晌之後，鄭氏才歎道：“也虧得那許多兵士不遠千裏送人過來，本已是強弩之末，偏隻喝了水，取了幹糧就又要回翔慶，怎麽留都留不住，要去救沈副使，多一個時辰都不肯再歇——這同回去送命又有什麽不同的？”
“若非我強要推拒，這些個做兵的又實在用得上，他們怕是把盤纏都留下大半與我們照料這沈家姑娘……”
“我往日也聽人過沈輕雲多能耐，今日見了他這幾個手下，才知並非虛言——能將人籠絡賣命至此，用一句‘能耐’來形容，實在是了。”
屋內沉默了許久，才又聽得裴繼安道：“敢與本家斷絕關係，還能有今日成就，世間又能得幾個？隻是誰又能想到他正當勢頭，卻……”
他頓了頓，問道：“嬸嬸，我方才被街頭黃二娘喊住，問是不是有了姻親，還叫我不要忘了邀她一家吃喜席——這又是怎麽回事？”
鄭氏道：“我正要與你，這事實在頭疼——沈副使來了信，要將翔慶府中產業與女兒做嫁妝來同你結親，那送人來的兵卒腦筋直，又兼著急，問路時被人詢問身份，便將此事直了，是以不少人聽得她是你未婚妻，怕過不了幾日，街頭巷尾，人人都要傳開。”
裴繼安沉吟片刻，道：“這倒不怕，至多是我名聲有損罷了——任由旁人就是了。”
他語氣十分從容，道：“至於沈家姑娘，若是沈副使無事，必會來將她接回去，婚事自然作廢，此處就算有幾個閑人碎嘴，山高路遠的，擾不動她半分；若是沈副使那一處當真出了事，他產業根基全在翔慶，名聲多半也要被毀，今上哪裏是好相與的，沈姑娘孤身一個，並無浮財，也無人照料，還是罪臣之後，怕是難親事，屆時我娶了她便是，裴家再不濟，好歹能給一個落腳之處。”
“當初父親頗得沈副使照拂，眼下沈家遭難，我雖並無多少餘力，也當是代父報恩之時了。”
沈念禾聽到此處，當真是驚出一身冷汗。
原以為此身多少還有些錢物，誰料得竟是這般可憐。幸而沈父沒有看錯，裴六郎雖然不在了，裴家人品性依舊純善，自家不至於淪落街頭，擔心一日三餐。
至於那婚事，確實還要日後再。
自己果真身無分文，又無背景依仗，自然不能挾恩圖報，強逼人來娶。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