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那一處謝處耘惱怒異常，出得門，掉頭就去了隔壁書坊。
因得了教訓，他這一回還特地研究好辭，見得掌櫃的之後，將自沈念禾那一處聽來的裝幀、用紙、用墨、雕版、排印等等話術遍數了一回，把今次公使庫印製的書誇得上有，地下無一般，最後甚至還放話道：“若是賣不出去，我自出錢贖買回來！”
饒是如此，都換了一個鋪子了，裏頭站著的也由胖臉圓掌櫃變成了方臉高麻杆，對方的反應竟是還一模一樣，便是那連點頭哈腰的姿勢，麵上賠笑時嘴巴咧開的弧度都極為類同——“哪能叫謝哥倒貼，既如此，咱們鋪子訂個十五部？”
謝處耘深覺丟臉，然則他是個撞破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一時想到自己在裴繼安麵前誇下過海口，更是不肯輕言放棄。
短短半日功夫，他咬著牙把一條街的鋪子全部跑遍，誰曉得一聽得衙門這一回並非強攤，可以拒絕，竟是沒有一處地方肯認買完那五十部份額的。
他碰了半日的壁，偏偏礙於身份，不能發火，隻得忍氣吞聲回去了。
此時裴繼安尚未下衙，鄭氏見得謝處耘回來，難免問些差事上的話，等知道他要去攤賣印書，便問道：“事情辦得順不順的？”
謝處耘哪有臉自己在外碰得滿頭包，隻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胡亂點零頭，道：“我去裏頭放東西。”
口中著，人已經急急就往後院去了。
沈念禾坐在一旁，見得他這般反應，不免暗暗留心，起身跟了過去。
她還沒往前走多幾步，就見院子當中傻傻站著一個人，那人也不回房放東西了，隻呆愣愣的，不知看向何處，又在想些什麽，麵色卻是十分難看。
沈念禾便用力在地上踩了幾步，踢出聲響來。
前頭謝處耘猛然聽得聲音，嚇了一跳，轉頭見是她出來，臉上更難看了，沒好氣地道：“你那蹄子屬馬的嗎？會不會走路啊！”
沈念禾聽著隻覺得好笑，問道：“二哥今日怕是去找的書鋪，受委屈了罷？”
謝處耘皺眉道：“什麽委屈不委屈的……”
沈念禾見他一副孩性子，此時還要來裝傻，便道：“從前公使庫做得那許多討嫌之事，不曉得胡亂攤派了多少錯劣書冊，壞了人家的財路——商人圖利，一而再，再而三，吃的虧怕是數都數不過來，你眼下去同他們空口好，誰人敢應啊？”
謝處耘冷哼一聲，刺道：“你倒是站著話不腰疼！你就出得本書，雖是十分有用，卻不曉得多少人為此事跑斷腿——難道後頭的事情就不難了？！”
沈念禾見他站在外頭，外袍回來的時候早脫了，也不去穿，正隨手搭在臂彎處，不知是不是跑了一下午，此時又一直吹冷風，鼻子同手都凍得有些發紅。
她一時也不知道是誇獎這人看著不靠譜，內裏居然是個肯踏實做事的，還是他不知動腦，一門埋頭死做亂做，想了想，便道：“二哥純質心腸，自然比不得外頭那些個商家彎彎繞繞——我娘從前在翔慶軍也有過書鋪，我見她操辦，隻覺得其中自有規矩在，咱們這許多書，價格又貴，又有前年、去歲公使庫劣書糟粕在前，確實難辦許多，隻能另辟蹊徑。”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