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鄭兩個身為大魏人,有文牒在手,又有翔慶駐紮的兵卒作保,入城尚且艱難得很,而方才那青年明明生就一張回紇麵孔,聽得其人話中之意,甚至還是黃頭回紇當中部落首領的兒子,身份如此敏感,依舊在城中這樣大搖大擺,由不得沈念禾不多想。
再聯想那中年書生所郭保吉欲要“自立”,沈念禾更是警醒不已,正要往回走,不想聽得門口處有人話,那聲音熟悉得很,轉頭一看,不是旁人,竟是謝處耘。
謝處耘早先與裴繼安一幹人等進得城,原是去尋郭保吉,不知為何,此刻卻帶著幾名偏將到得這坊子裏,領著那幾個回紇人朝裏頭走,邊走還邊與他們些什麽,談笑風生,哪裏有從前在宣州時的倨傲模樣。
他領著眾人走了一路,正好見得沈念禾,吃驚極了,同她眨了眨眼,又忙轉頭同一個偏將交代了兩句,路過沈念禾時,還特地走慢了幾分,一麵走,一麵拿眼睛瞥她,眨巴眨巴的,最後才往裏頭走了。
眾人還沒走遠,那名偏將已是特地落後幾步,低聲向沈念禾道:“是沈姑娘吧?謝將軍請您在此處稍等他一等。”
果然沒過多久,謝處耘便從後頭快步走了回來,見得沈念禾仍舊站在原地,十分高興,問道:“幾時進城的?怎麽不同我一聲,叫我也帶你走一走。”
兩人半載不見,謝處耘比起從前已是高了半個頭,此時站在沈念禾麵前,更是居高臨下,看著她梳著閨閣少女的花髻,喜色更甚。
沈念禾笑道:“我同嬸娘進來買點東西,趁著難得有機會,也逛一逛翔慶城……”
又問道:“謝二哥不是一同去尋郭監司了?怎麽又能中途走開?”
謝處耘道:“那一處事情已是辦完了,監司留了三哥單獨話,叫我另出來辦差。”
他到此處,也不顧此時此地方不方便,隻略猶豫了一瞬,就從懷裏掏了一樣東西出來,遞與沈念禾,道:“我上回同西賊打了一場,繳獲不少東西,見得裏頭有一樣十分配你,特地留了出來。”
沈念禾伸手接過,低頭一看,卻是一把牛角梳,那梳子比起平常大魏用的梳子、篦子都要大上一倍有餘,做工並不精細,卻另有一種西人獨特的風格在。
她笑著道了謝,見得左右無人,聲問道:“繳的東西謝二哥自家留著,不會有事嗎?”
猶記得她剛到宣縣時在裴繼安房中見的的各色書冊,其中也有提及軍中律令,所得繳獲,當要全數充公。
謝處耘聽得這話,心中更是高興,隻以為沈念禾果然心中掛著自己,樣樣都如此貼心想著,唯恐出什麽事,便道:“總不能一點東西都不給下頭人得了去,當真隻吃那一點糧餉,誰人肯給你賣命?”
又道:“不妨事,監司那一頭也是知道的——當日還是他教與我。”
謝處耘從前提起郭保吉,口氣雖然尊敬,卻總帶著幾分疏遠,此時再做提及,其中一時多了不少親熱之意,仿佛對著自己極親近的長輩一般,再無從前疏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