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嬌豔的玫瑰花染著皎潔的月華自空中滑落。
沒有掉在冰冷的地上。
一隻優美的手接住了它,手指蒼白晶瑩,玫瑰血紅欲滴。他冰冷地望著那枝玫瑰,目不轉睛,仿佛它把他的靈魂都吸走了。
明曉溪看著他,全身的力氣似乎都在刹那間被抽走,怔怔地站著,動彈不得。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見到牧流冰。
牧流冰長身而立,一身黑衣,黑玉般的長發無風自舞,冷漠肅殺的氣息籠罩著他,連月光照在他身上都顯得出奇的清冷。
他沒有看明曉溪,一眼都沒有,隻是望著那枝玫瑰。
七八個烈炎堂的大漢顯然是認識她,麵麵相覷,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徑直走過去,將匍匐在她腳邊的那個浴血大漢抓起來綁走。
牧流冰身邊有一個鐵塔般的刀疤少年,明曉溪曾經見過,名字好像叫鬼堂。
鬼堂盯著她,目光深沉,一言不發。
金色卷發的天使般的可愛少年晃到她麵前,歪著腦袋對她笑,“你好啊,明曉溪,我們又見麵了。”
明曉溪對他笑笑,“你好啊,小弟弟。”
“我說過了,我不是小弟弟!”可愛少年撅嘴抗議。
那要叫你什麽,又不知道你的名字,難不成要叫你小哥哥?明曉溪困惑地眨眨眼。
“他叫蘭迪。”告訴她的竟然是鬼堂。
明曉溪詫異地張大嘴,“哦,你就是蘭迪。”蘭迪不是牧流冰綁架來脅迫修斯的嗎?怎麽看起來又不像?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蘭迪好奇地問:“聽你的口氣,你知道我嗎?”
“明小姐,救救我……”
腳下的抖動阻止了明曉溪和蘭迪的閑聊,哎呀,她差點忘了還有一個滿身鮮血的可憐人正等待她的援救呢。
明曉溪蹲下來瞅他,“你認識我嗎?”咦,這句話跟剛才蘭迪的話很像啊。
“你是……明曉溪小姐……”鮮血一股股從嘴裏冒出來。
她撓撓頭,“那麽……我認識你嗎?”
“應該……認識……”大口鮮血湧出。
她左瞧瞧,右看看,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實在認不出來是誰的。“嗬嗬,不好意思,你究竟是誰呀?可以直接告訴我嗎,我猜不出來。”
大漢一陣喘息,蹦出幾個字,“……我是……小蝴蝶……”
啊!小蝴蝶!那個海興幫的打手大哥!
可是——
不對呀。
“這個,你不是小蝴蝶吧,小蝴蝶臉上有刺著蝴蝶啊!”這張臉雖然被打得已經鼻子眼睛都分不出來了,但還是能看出來是沒有蝴蝶的!
“……身邊的那一個……西山……”
明曉溪險些暈倒,原來是大喘氣呀。
不過,她也終於認出他來了。西山,那個瘦瘦的,總是提醒小蝴蝶和鐵紗杏不要上她當的海興幫的男子。她有點明白,他會被人打得如此慘的原因了。
西山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明小姐……求你讓他們放過我吧……我真的不知道鐵大旗在什麽地方……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說不出來呀……”
明曉溪暗歎口氣,站起身,看向淡漠如冰的牧流冰,對他說:“他說,他不知道鐵大旗在哪裏。”
牧流冰眼睛依舊凝視著手中的玫瑰,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麽。
蘭迪笑得很甜,“可是我說,他知道鐵大旗在哪裏。”
明曉溪一滯,愣住了。
一隻溫暖的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摟了摟她。
她扭頭望住他,是風澗澈,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風澗澈。
他的眼睛清澈而堅定,像在告訴她,他在她的身邊。
牧流冰的目光涼如夜風,掃到了風澗澈落在明曉溪肩上的那隻手上。
明曉溪長吸一口氣,重又望向牧流冰,“假如他真的知道鐵大旗在哪裏,又不肯說,那你會怎麽做?”
牧流冰的目光從她的肩上,落到她的臉上。
他的眼睛像千萬年的寒潭,埋藏著千萬年的痛與恨,埋藏得太深,埋藏得太久,反而一點痕跡也不見了,隻餘下徹骨徹心的寒意。
他望著明曉溪,那股寒意讓她的五髒六腑都揪痛了起來。
她向他走了一步。
腳步一顫,又停了下來。
她張開雙唇想呼喚他。
話到唇邊,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夜,此時顯得如斯寂靜啊……
玫瑰在牧流冰的指尖轉動,詭異的美麗。
“它是你的嗎?”他說得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想問得更清楚些。
“是。”
“是誰送的?”
“澈。”
“澈……”嘲弄染上牧流冰的唇角。她什麽時候開始叫他澈了,不是一直叫學長嗎,啊,女人變得真快啊。
他望著她的目光冰冷如刀,“你知道玫瑰的含義嗎?”
“知道。”
他捏緊玫瑰,小小尖銳的刺紮進他的手指。
“你還要它嗎?”
“要。那是澈送我的。”
更多的刺紮進他的手指,鮮血悄無聲息地流出來,而他的聲音平靜如常,“那你就過來拿吧。”
明曉溪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卻驚人的明亮。
她抿緊嘴唇,一步步走近孤獨站立著的牧流冰,他站在那裏等她,眼中有種驚心的痛楚。她忽然恍惚地想到,那日,她自露台離開他時,他又是用怎樣的目光和心情看著她一步步地遠離呢?她不知道。那時,她始終沒有回過頭去,她一眼也沒有再看他。她不敢看他,她怕自己會心軟,怕自己會再跑回他的身邊。那一日,她終於沒有回頭,她已經把他遠遠留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站定,離他很近很近。
“把花還給我吧。”
她的聲音也離他很近很近,就像以前,與他嬉鬧時在他耳畔的輕語。
他鬆開手指,玫瑰急墜而下——
她伸手去抓,卻被他一掌格開。
在驚怔間,玫瑰已落至牧流冰的腳邊。
他抬腳,踩下,隻是三兩下,待花兒再出現時,已經支離破碎,麵目全非。
他眼神如冰,“還你。”
明曉溪瞪大眼睛,拚命強忍住滿心狂湧的驚詫與難過。她默默深呼吸幾下,蹲了下去,蹲在牧流冰腳邊,將碎了一地的玫瑰花瓣、綠葉和花莖都一一仔細地撿起,收入她的掌心。
她站起來,凝望他的雙眼,“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會很生氣地責罵你,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即使生氣也會原諒你。我希望,你往後不要再這樣做了,像個賭氣的小孩子。”
旁邊的蘭迪和烈炎堂的大漢們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天啊,她說的是他們那個萬人敬仰的冷酷無情的大人牧流冰嗎?
明曉溪轉過身去,邁步想走。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