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四我都會來心理診所,把我的夢境講給安醫生聽,直到我能夠釋懷,不再重複同樣的夢境。
呼救
我想我是在行走,在一個兜兜轉轉的迷宮裏,我想盡快走出去,離開這裏。
林正英?
周圍漸漸地暗下來了,霧氣也籠罩下來,沒有人煙。我離開的心情,變得急切起來。
林正英?
周圍很寂靜,除了腳下間或擦過什麽東西。黑暗自上而下,如同落下的帷幕,我開始小跑起來。
林正英?
幾個小時後,周身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為什麽,我還走不出去?
林正英?
我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呼喊,似乎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在呼喊,我聽見了,但是裝作沒有聽見。
林正英?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我開始奔跑起來,一陣狂奔之後,我看見了牆壁上的一個指示的箭頭:出口!
林正英?
我奮力一衝,看清楚了牆壁上的字——入口!
林正英?
那聲音近在咫尺了,直到現在我才不得不承認,林正英?對,她一直呼喊的是我的名字!
講完之後,我用力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帷幕深處的心理醫生。她拿著筆和一個深紅色的本子,間或地點頭,表示在聽。她的手一刻不停地書寫著。我長長地吐了口氣,試探性地問,今天到這裏,可以麽?我想,我太累了。
好。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想從躺椅上起身,卻發現怎麽也起不來,屋裏沒有燈,為了平息病人的情緒,向來隻是借著厚重的窗簾後麵透出的自然光線。而現在,不知什麽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暗讓我立刻不安起來,我想我又要開始奔跑了,奔跑讓我疲憊得想死去。我想呼救,抬起右手向帷幕伸去,那裏,沒有人。
安醫生,安醫生救我!
這時,我的耳畔響起了一個聲音——林正英?
我大呼一聲,從床上躍起。
奔跑
很久以來,我每天夜裏都在無休止地奔跑,逃生,在一個永遠都沒有出口的迷宮裏,筋疲力盡,身心絕望。更確切地說,是我無休止地重複一個夢境。在夢境裏,我在奔跑,而有人在追,隻是,我一直都不敢承認,更不敢回頭。
起初,我想是由於工作的壓力,我結束了幾個海外的公司。後來我想,是不是妻兒的拖累,我把女兒送回了鄉下。妻子很賢惠,她會經常地回到鄉下去探望女兒,卻從來不說我做的決定是多麽自私和愚蠢。當她發現我的困擾,主動地給我找了全城最出色的心理醫生。根據治療方案,每個周四我都會來心理診所,把我的夢境講給安醫生聽,直到我能夠釋懷,不再重複同樣的夢境。
可是今天,我能把我的夢境講給她聽麽?告訴她一直困擾我的夢境已經更改,但是夢境讓安醫生變成了一直追趕我的惡靈?
林正英。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讓我猛地一顫。
是妻子柳箏,她雖然是董事長的女兒,但是良好的家教讓她沒有一點大小姐的脾氣,嫻靜順從得讓人心疼。
“吃飯了,老公。”她什麽也沒有說,安靜地走開了。我一時間有點懊悔。
剛到公司,秘書就拿了一摞信件和需要簽名的文件。我詫異地從其中抽出一封熟悉的信封,信是寄回老家鄉下的,是我一年前寄出的一封信:米塔村,安盛小學,黎亞。如果我沒有記錯,裏麵應該隻有一行字:黎亞,我們不要再通信了。
奇怪的是,既然沒有收到這封信,為什麽從那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來自黎亞的信了呢?
安醫生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套裝,簡單的鉛筆裙,配上金絲邊的眼鏡,有種讓人眩暈的美。我想禮貌地讚美她幾句,但是總也不敢開口,也許這就是醫生的威嚴吧。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