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哥哥是皇上親封的將軍，父親雖沒有實權，卻也襲梁國公的爵位，試問朝堂之上又有誰敢出言不遜？”
文繡語塞，顏妃閑閑搖著素紗團扇，露出雪白如蓮的手腕，“隻是你說的也不錯，寵，自然是要爭得。”
陽光軟沛如金色細沙，顏妃盈盈一笑：“文繡你可知世間的白，也分數十種呢。”見文繡不解，顏妃又道：“譬如牛乳、珍珠，再譬如梨花白與象牙一般的白，若是規整擺在麵前，恐怕是如意館的畫師都分不出。倘若將它們各置一些在黑紗上，方一目了然。”
文繡頷首，顏妃淡淡道：“又如身處錦宮，隱沒於他人身後，即便明豔也不過是襯他人芳華，若是自個兒出人頭地，便是他人襯你芳華了。”
文繡低眉沉聲道：“娘娘終於願做獨領風騷的一位了麽？”
顏妃輕輕攏一攏鬢發，言笑道：“皇後最忌諱一人獨占鼇頭，百花齊放才是她最希望見到的，本宮又何必去觸她的黴頭？”
文繡秀眉輕揚，語帶不屑，“奴婢聽聞宮中有一位薑寶林，甚得聖心，卻不受皇後待見呢。”
顏妃斂起淡淡的笑意，少有的冷意在她眼底油然而生，她沉吟片刻，“皇後從來喜形不露，越是氣急反倒越柔和可親，你可知侍奉皇後多年的蘇玲瓏緣何被罰去浣衣局？隻是記錯了皇後的喜好，奉了鐵觀音上去，原也並非是大錯，皇後卻發落了浣衣局，可見她骨子裏實在張揚跋扈。
薑氏雖是悖了祖宗規矩，但若是平常，皇後定不會如此失態，今日卻怒斥了她，你又知道這是為何？隻因皇後一心所係唯皇上一人，故而她才顧不得平日裏做得樣子，那些話便脫口而出了。”
顏妃杏眼輕揚，眸中淡漠微冷，“皇後的為人本宮比你清楚，你無須胡亂揣測。”文繡諾諾應下，卻仍有不甘之意，“娘娘的容貌出身並不在皇後娘娘之下，緣何甘願屈居妃位這許久呢。”
顏妃神色倏忽一凜，她定定地看著文繡，語氣越發銳利，“你不必這樣盡責攛掇本宮去爭寵，該怎樣做我自有分寸！”
文繡驚得跪下，心底一沉，哆嗦道：“奴婢不知娘娘說得是什麽，奴婢隻知盡本分侍候娘娘。”顏妃連連冷笑，“本分？你的本分就是揣摩主子的心思麽！”
她眸中的神色一點點冷寂下來，像燃盡了的餘灰，茫然而空洞，“你可知皇後並非是皇上最初那一位結發，皇後之前還有一位皇後。當初教導姑姑與本宮說起，錦宮有兩件事不能提及，一是先帝為何日日吃藥卻身體每況愈下，二便是先皇後。
這第一個忌諱，父親曾與本宮說過，父親嗤之以鼻，本宮卻以為但凡當權者總該心狠，隻要是明君，手段如何又何足掛齒；這第二個忌諱，本宮曾暗自打聽過，先皇後孟氏，曾與皇上琴瑟相合，然則卻在皇上登基不久後誕下貓胎，視為不詳之人而打入冷宮。
天元元年時，錦宮一場大火，燒盡西麵三宮，冷宮也遭禍及，先皇後便是因這一場大火喪生。”
鵜觖數聲傳入耳中，風輪輕吹把芳菲歇，正是梅子青時節。顏妃瞥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文繡，“你的為人謹慎，不該說的絕不會說，今日怎麽了，倒是自己亂起陣腳來了，莫非是父親耐不住性子，吩咐你多加提點本宮了？”
文繡一怔，顏妃見她身量纖細，到底不忍，將她扶起，歎道：“你告訴父親，我顏嬋即便是死，也是風光無限。”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