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間地獄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隻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 不過清晨蒙蒙亮，綠川精神病院便能夠聽到一道婉轉的女聲開嗓唱戲。 狹窄的房間隻有一張床一個塑料馬桶，而她纖細的四肢被厚重的皮帶捆在四個床腳上，消瘦的身體好似隨時會被帶鎖的鏈子勒斷一般。 南安的病號服破了個洞，昨日還被放風的病友給撒了一身的尿液，現在還能聞得見騷味。 可即便如此也沒影響她的好興致，曲段音調精準，手指還捏著蘭花指兒。 若不是床邊兒地上還放著沒吃的藥丸，再加上她一對兒鳳眸呆滯得可怕，就她這腔調和神態，真會叫人覺得是一位名角兒。 “001號別唱了！” 三層鋼板厚的門板兒被打開，幾個身板健壯的護士走了進來，不耐煩地踢開床邊的藥盒子，順手便將粗長的針頭紮進了南安的手臂。 直到冰涼的液體全進入身體，南安都沒反應的地唱著自個兒的曲兒，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花板。 “媽的，昨兒晚上又沒把藥吃完，怪不得一早就犯病！”打針的護士手法粗魯，嘴裏罵罵咧咧的：“隻要不吃藥，第二一早指定會起來唱戲。” “我記得她好像是一京劇名伶的女兒啊，當初因為弑母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她那有錢老爹給她安了個病因躲刑呢，沒想到是真瘋！” 藥效發作了，南安嘴巴張了張，卻沒再發出一點兒聲音。 瘦弱的身子骨被一提溜就坐了起來，跟個提線娃娃似的任由人擺布。 “畢竟也進來兩年了，在這地方呆久了，假的都成真的了。”扶著她的護士將她架起來，“別磨蹭了，那位大人物還等著送人過去呢。” 大人物？ 兩年來，竟頭一回有人來看她。 被人半拖著走的南安菲薄的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容，隻是這笑容搭配著她過於蒼白的臉色，瞧著有些怖人。 穿過潮濕的走廊，一扇扇厚重的門板兒後頭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看，咿咿呀呀地叫喊聲讓整個昏暗的長廊猶如地獄。 護士的腳步最終停留在了長廊最尾的屋子前，南安緩緩抬起頭看著麵前的鐵門打開，嘴角的弧度拉扯得越發誇張起來…… 真是……稀客啊！ “先生，人給您帶到了。” 護士把南安按到電椅上正打算將她的手腳再度捆起來，坐在桌子那頭的中年男子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先出去。 外頭守著兩名保鏢，護士也不敢多便退了出去。 這間屋子平時是專門用來給病人冷靜處置用的，空氣裏頭甚至都還能聞到皮肉被電椅燒焦的味道。 “南安，你最近過得好嗎？”男人的聲音比前兩年多了幾分滄桑和疲憊。 護士給南安的安定劑劑量不大，再加上兩年後再與眼前人相見，她頓時清醒了不少。 她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神嘲諷都快溢出來了。 “好得很，南先生跟我斷絕了關係，還能找這麽好的地方給我休養，我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