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即使一枚釘子掉到地上，也能引起煤氣爆炸。
他通紅的眼睛落到掛在天花板上的電視屏幕上，離11點還有1秒鍾。
呼吸機
如果思想能殺人，李江藍早就死過一百次了。不過每個人都知道，隻有行動才能殺人。
現在就是行動的天賜良機，但行動的勇氣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四個小時前，李江藍被一輛超速行駛的大貨車撞倒，被急救車送到１２０急救中心的急救室裏。交警查看李江藍的手機，終於找到了鄭自旭。
從交警的電話裏得知李江藍隻是重傷，卻沒有死時，鄭自旭感到非常遺憾。
鄭自旭趕到醫院時，他們正把她從急救室轉移到觀察室。她躺在擔架床上，身上插著十幾根管子，臉色蒼白，頭發散亂，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歲。
主刀醫生從急救室裏出來了，由於緊張的施救，他額頭上布滿汗珠。
鄭自旭迎上一步，急切地問：“劉大夫，怎麽樣？”他的語氣和世界上每一個遇難者的家屬一樣。
劉大夫用具有職業背景的沉穩說：“現在情況還不明了，得觀察幾天。”
鄭自旭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繼續打探：“大夫，您是怎麽預測的？”
“這個嘛，”他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你妻子脾髒破裂，髖骨撕裂，肋骨斷了2根，右腳小腿骨折，顱骶骨折導致顱內淤血，昏迷不醒。不過，盡管傷勢嚴重，預測結果相當樂觀。我看，她不會死亡，我們會防止她成為植物人……”
鄭自旭竭力克製著自己的憤怒，不讓它表現在臉上。僅脾髒手術恐怕就需兩萬元，如果再加上其它的各項費用，那他這些年積攢的財富就會所剩無幾。在他看來，根本不值得為拚攏她的身體花一分錢。
鄭自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觀察室的。病房裏充滿了呼吸器、輸液泵、除顫監護儀發出的噪聲。
這不是鄭自旭要的結果。如果李江藍變成植物人，後果將更不堪設想：她將永遠躺在他的家裏，家裏恐怕還得給她準備呼吸機、進食機、輪椅，還有頻繁的注射、腎透析、心髒功能監測、肌肉萎縮、大小便失禁……這些東西將堵塞他的後半生，讓他喘不過氣來。
護士們以為自己從事的是救死扶傷的高尚事業，她們手忙腳亂地工作著。
鄭自旭姿勢僵硬地站在觀察室裏，冷眼旁觀，目光越過臥床的妻子，從三樓的窗戶往外看。那兒是醫院的草坪，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女護士們步履匆匆。她們全都年輕、漂亮，苗條的身段隱約可見。走過鄭自旭身邊時，她們的長發就會夢幻般地傾泄下來，令人眩暈的香水味勾人魂魄。
我今年41歲。41歲的成功男人，在現代社會裏還正是年富力強、富有魅力的。隻要有錢，年輕美貌的女子甚至願意嫁給70多歲的老頭。我還有機會重新選擇一次人生，狠狠心改變一下自己。趁現在還不晚！鄭自旭暗想。
現在就是天賜良機。
“來，幫我扶住。”護士叫鄭自旭托住妻子的頭，好把枕頭墊好。
鄭自旭心不在焉，他俯向李江藍的時候，濃烈的消毒藥水氣味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