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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相逢偶然,離別悄然(2/5)

作者:微風小說網字數:54890更新時間:2019-12-03 01:22:16

    另外那位背劍老修士,名為董鑄,是一位跌境的玉璞境劍修,是一位當年躋身仙人境依舊不曾開宗立派的大修士,始終以山澤野修自居,百餘年來一直重傷在身,需要在自家山頭修養,不然每次出門就是遭罪,這才沒有遠遊倒懸山。有傳言劍仙董鑄其實是那位年輕野修黃希的傳道人,隻不過雙方都從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任由外界胡亂揣測,由於黃希不是劍修,大部分山頭都覺得此事是無稽之談。

    在齊景龍與黃希交手之戰,也是這般認為。

    隻是真正交手之後,齊景龍就有些吃不準了。

    因為黃希的的確確,是一位劍修,而且擁有兩把本命飛劍。

    黃希當初之所以願意泄露劍修身份,而不是直接逃遁遠走,自然是因為對手叫劉景龍的緣故。

    事實上,這麽多年以來,齊景龍從無與人提及半句。

    齊景龍帶著少年一起落在兩位前輩身前。

    齊景龍向雙方作揖行禮。

    董鑄不以為然,好好一個有望登頂一洲的年輕劍修,學什麽不好,非要學讀書人。

    實在瞧不順眼。

    若非書院周密發現了齊景龍的行蹤,一定要聊一聊,他董鑄才懶得與這什麽陸地蛟龍廢話半句。

    真要打交道,那也是等齊景龍破境躋身玉璞之後,他董鑄去太徽劍宗問上一劍!

    白首最厭煩這些繁文縟節,亂七八糟的禮尚往來,少年幹脆就躲在齊景龍身後,當個木頭人。你們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們,寒暄客氣個啥。

    齊景龍倒是沒有刻意強求少年。

    一切等到了太徽劍宗再說。

    書院聖人周密,乍一看,其實就是尋常的學塾夫子,相貌清雅而已,周密直截了當說道:“如今太徽劍宗兩位劍仙都不在山頭坐鎮,你又快要破境了,到時候三人問劍,需不需要我幫你一旁壓陣?免得有人以此風俗,故意打壓你與太徽劍宗。”

    齊景龍又作揖行禮,起身後笑道:“無需周山主壓陣,三劍便三劍,哪怕有前輩劍仙存有私心,可我擋不住就是擋不住,不會怨天尤人。”

    周密轉頭笑道:“董老兒,如何?”

    董鑄呲牙道:“得嘞,算我一個。加上浮萍劍湖的酈采,最後一個,才是最凶險的。”

    董鑄對那青衫年輕人說道:“別謝,老子問劍,不會缺斤少兩,你小子到時候可別哭爹喊娘,老子在外邊沒那私生子的。”

    齊景龍點頭說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晚輩就不謝了。”

    周密會心一笑。

    董鑄伸手揉了揉下巴,“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欠削呢?”

    齊景龍微笑道:“前輩容我破境再說。”

    豎起耳朵的少年,躲在齊景龍身後,心裏邊嘀咕著“削他削他,別墨跡啊,削了姓劉的,我好跑路走人”。

    周密笑道:“你怎麽收了這麽個弟子?”

    齊景龍說道:“本心不壞,難教才最需要教好。”

    周密嗯了一聲,“此理不壞。”

    白首歎了口氣。

    董鑄也倍覺無聊。

    其實這一老一小湊一堆,估摸著很好聊。

    周密說道:“齊景龍,這次來見你,就是為了破境壓陣一事。既然不需要,我就剛好省去一些功夫。”

    齊景龍猶豫了一下,問道:“周山主,我能否詢問一事結果?”

    周密笑道:“你小子也會對此上心?怎的,與那兩人有些淵源?”

    齊景龍想起那個挨了顧祐三拳的家夥,笑道:“有些。”

    周密說道:“邊走邊聊,我順便與你說些讀書心得,多惡心一下董老兒,也算不虛此行。”

    董鑄無可奈何。

    周密這臭脾氣,董鑄偏偏對胃口嘛,自找的。

    董鑄不願與這兩個讀書不少的家夥聊那道理學問之類的。

    斜眼看那少年。

    少年斜眼看他。

    董鑄瞪眼道:“哎呦喂,小崽兒,沒聽過董大劍仙的名頭?”

    少年瞪眼道:“知道了咋的,我有爹有娘有祖宗的,跟你又攀不上親戚關係。”

    董鑄嘖嘖道:“小王八蛋膽兒挺肥啊。”

    白首一挑眉頭,“等我躋身上五境,有本事你來問劍試試看?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是誰膽兒肥了。”

    董鑄一拍少年腦袋,打得後者趴地上狗吃屎,大笑道:“曉不曉得你說這些話,就像一個還穿著開襠褲的玩意兒,學那花叢老手,說自個兒偎紅倚翠?誰教你的?你師父劉景龍?”

    白首站起身,倒是沒有對那個老家夥喊打喊殺,他又不是腦子進水的癡子,大丈夫能伸能屈。

    白首冷哼道:“姓劉的,可不是我師父,我這輩子師父就隻有一個,不過我還有個尚未被我真正認可的喝酒朋友,名叫陳好人!你有本事找他去,欺負我算什麽前輩,他一劍就能讓你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齊景龍轉過頭,皺眉道:“白首!”

    少年立即病懨懨道:“好吧,陳好人暫時是還不如老前輩。”

    ————

    渡船之上,陳平安已經收起了那些山水邸報,沒有翻到想要知道的那個結果,大篆京城那邊的動靜,最新一份邸報上隻字不提。

    止境武夫顧祐與猿啼山劍仙嵇嶽之戰,兩人皆生死未知。

    齊景龍先前提及此事,說顧祐一生行事向來謹慎,絕不會純粹是做那意氣之爭,不會隻是去往玉璽江送死,為嵇嶽洗劍。

    陳平安站在渡口船頭欄杆處,翻過幾份山水邸報,不是全無收獲,比如一旬過後的午時,砥礪山就會有一場大戰,在此山分生死的雙方,大有來頭,一位是大名鼎鼎的野修黃希,一位是女子武夫繡娘,兩人都在北俱蘆洲年輕十人之列,並且名次鄰近,一個第四,一個第五。關於這場廝殺的緣由,先後兩份山水邸報都有不同的記載,有說是黃希重操舊業,在江湖上遇上了那位名字古怪的女子武夫,有說是兩人在一處破碎洞天之中,為了一件仙家重寶大打出手,沒能分出勝負,便約戰砥礪山。

    這一戰,極為矚目,肯定還會引來許多上五境修士的關注視線。

    完全可以想象,砥礪山附近那座被瓊林宗買下、建造了諸多仙家府邸的山頭,當下一定人滿為患。

    在披麻宗那艘跨洲渡船上的虛恨鋪子裏邊,陳平安有買過一份接連砥礪山鏡花水月的靈器,是一隻施粉青釉、光澤瑩潤的瓷器筆洗,不過說是買,其實最後才知道可以記賬在披雲山。

    關於寶瓶洲,山水邸報上竟然也有幾個消息,而且篇幅還不小。

    由此可見。對於原本誰都瞧不上眼的小小寶瓶洲,在大驪宋氏鐵騎的馬蹄,即將一路從最北方踩踏到南端老龍城之後,別洲修士對偏居一隅的這個浩然天下最小之洲,已經有了不小的認知變化。

    大驪鐵騎的真正主人,止境武夫宋長鏡。

    挑戰天君謝實之後,趕赴劍氣長城的風雪廟劍仙魏晉。

    這兩位,當然功莫大焉。

    然後就是那個真武山馬苦玄,短短半年之內,先後擊殺兩位朱熒王朝的強大金丹劍修,已經被北俱蘆洲邸報譽為寶瓶洲年輕修士第一人,然後此人一手覆滅了海潮鐵騎,令那個與他結仇的家族受盡羞辱,一位年輕女修僥幸未死,反而成為了馬苦玄的貼身婢女,在一份山水邸報的主筆人眼中,馬苦玄這種得天獨厚的存在,就不該生在那寶瓶洲,應當與清涼宗女子宗主賀小涼一般,在北俱蘆洲紮根,開宗立派,才是正途,既然注定是一條可以翻江倒海的蛟龍,在寶瓶洲這種水淺見底的小池塘搖頭擺尾,豈不可惜。

    主筆人還放出話來,他即將撰寫寶瓶洲的年輕十人,到時候再與自家北俱蘆洲的新十人,做一個比較。

    北俱蘆洲這些仙家邸報的筆下文章,對於寶瓶洲修士,其實難免還會流露出一份居高臨下。

    隻是相較於早年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提也不提,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就是大驪北嶽大神魏檗的破境一事,轄境之內,處處祥瑞,吉兆不斷,分明是要成為一尊上五境山神了,由此可見,大驪宋氏國運昌盛,不可小覷。邸報之上,開始提醒北俱蘆洲眾多生意人,可以早早押注大驪王朝,晚去了,小心分不到一杯羹,關於此事,又有意無意提及了幾句披麻宗,對宗主竺泉讚賞有加,因為按照小道消息,骸骨灘木衣山顯然已經先行一步,跨洲渡船應該已經與大驪北嶽有些牽連。

    再有桐葉洲玉圭宗的下宗真境宗,選址書簡湖,邸報也有不吝筆墨的詳細闡述。

    陳平安看到那些文字,仿佛都能夠清晰感受到提筆之人的咬牙切齒。

    沒辦法。

    真境宗首任宗主,叫薑尚真,是一個明明境界不算太高卻讓北俱蘆洲沒轍的攪屎棍。

    這個家夥獨自一人,便禍害了北俱蘆洲早年十位仙子中的三人,還傳言另外兩位國色天香的宗門女修,當年好像也與薑尚真有過交集,隻是有無那令人痛心疾首的情愛瓜葛,並無清晰線索。

    所以邸報末尾,大肆抨擊大驪鐵騎和宋氏新帝

    ,簡直都是吃屎的,竟然會眼睜睜看著真境宗順利選址、紮根寶瓶洲中部這種腰膂之地。若是大驪宋氏與薑尚真暗中勾結,更是吃屎之外還喝尿,與誰謀劃一起千秋大業不好,偏偏與薑尚真這種陰險小人做買賣,不是與虎謀皮是什麽。由此可見,那個欺師滅祖的大驪繡虎,也高明不到哪裏去,便是僥幸貪天之功為己有,吞並了一洲之地,也守不住江山,隻能是曇花一現罷了。

    一份山水邸報,原本可謂措辭嚴謹,有理有據,辭藻華美。

    唯獨到了真境宗和薑尚真這邊,就開始破功,罵罵咧咧,如讀過書的市井婦人。

    陳平安其實很好奇這些山水邸報的來源。

    當年在書簡湖,隻是知道了一些皮毛。

    更早的時候,是在藕花福地,那邊有一座雲遮霧繞的敬仰樓,專門采擷、收集江湖內幕。

    陳平安回到渡船屋舍,掏出一本渡船撰寫的冊子,是一本講述沿途景點的小集子。

    桃花渡啟程後,第一處風景名勝,便是水霄國邊境上的一座仙家門派,名為雲上城,開山祖師因緣際會,遠遊流霞洲,從一處破碎的洞天福地得了一座半煉的雲海,起先隻有方圓十裏的地盤,後來在相對水運濃鬱的水霄國邊境開山立派,經過曆代祖師的不斷煉化加持,汲取水霧精華,輔以雲篆符籙穩固雲海,如今雲海已經方圓三十餘裏。

    渡船會在雲上城停留六個時辰,懸停在雲上城邊緣。

    尚未破曉天明,渡船緩緩而停。

    陳平安停下三樁合一的拳樁,從那種半睡半醒的玄妙境地回過神,走出屋舍的時候,背上了一個包裹。

    雲上城外有一處野修紮堆的集市,可以交易山上貨物,都是擺攤的同行。

    陳平安從咫尺物當中取出了一些不甚值錢的仙家器物,都是當初沒有留在老槐街蚍蜉鋪子的剩餘物,品秩不算好,但是相對稀少,“麵相”討喜,適合賣給那些覺得千金難買心頭好的冤大頭。不過這次包袱齋,販賣幾種與《丹書真跡》無關的符籙,多是來自第一撥割鹿山刺客當中那位陣師的秘籍,其中三種,分別是天部霆司符,大江橫流符,與撮壤符,用來對陣廝殺,還算有些威力。

    齊景龍臨走之前,還傳授了陳平安兩種旁門左道的破障符,分別名為“白澤路引符”,“劍氣過橋符”,都是他自己從古書上修習而來,不涉宗門機密,兩符品秩不高,但是外人想要買符再偷學就別想了,因為畫符訣竅極多,落筆繁瑣,而且與當下幾支符籙派主脈都宗旨懸殊,也就是齊景龍說得仔細真切,幫著陳平安反複推敲,陳平安才學了這兩道符籙。

    所以陳平安總覺得齊景龍不去書院當個教書先生,實在可惜。

    武夫畫符,秉持一口純粹真氣,但是符不長久,隻能開山而無法封山。但好處是無需消耗修道之人的氣府靈氣,並且畫符本身就是一種不太常見的武夫修行,能夠淬煉那一口真氣,隻不過陳平安發現躋身煉氣三境後,畫符順暢許多,但是裨益體魄已經極其細微,陳平安就不願太多消耗丹砂符紙,畢竟一張留不住靈氣的符籙,就等於每時每刻都在損失神仙錢。

    何況一旦真正廝殺起來,他那點符籙道行,不夠看,連錦上添花都不算,反而會貽誤戰機。

    可修士畫符,卻先天封山,符膽靈氣流散極慢,不過符籙威力越大,越容易磨損符膽,相傳斬妖除魔的老祖宗,龍虎山天師府,就有一座封禁之地,有一張符籙,就需要曆代大天師每一甲子加持一次,曆史上天師府就曾出現過一次天大的風波,老天師飛升之後,新天師人選,懸而未決,剛好處於甲子之期的疊符關鍵,可是新天師不出,天師印絕不會交由旁人,因此新符便不成,使得那張年齡極大的古老符籙出現了一絲紕漏,借機逃出其中一頭鎮壓無數年的大妖魔,消失無蹤,為此天師府不知為何,新天師繼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帶上仙劍和法印,走了一趟白帝城,與白帝城城主鬧得不歡而散。

    陳平安兜售符籙,全部都是水府山祠形成山水相依格局後,所畫之符,不然就是坑人,雖說包袱齋的買賣,靠的就是一個買賣雙方的眼力,類似世俗市井的古董交易,有撿漏就會有打眼,不過陳平安還是願意講一講江湖道義。

    講道義,就得花錢。

    因為這些符籙,需要陳平安消耗相當數量的水府靈氣,不過有得有失,失去的是水府那座小池塘的一些積蓄,得到的,是可以嚐試著逐漸開辟出一條水府小天地運轉的根本脈絡,形成類似一條隱匿於江河湖澤的水脈,所以那撥綠衣童子們對此其實沒有異議,反而鼎力支持陳平安的畫符。

    修行路上,如何看待得失,即是問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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