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功見了隆武心中還有一點拘束。聽了隆武的話,忽然心中火起,說道:“好,陛下既然想聽,臣也就敢說。”
“臣叔父不是別人,就是被朝廷明正典刑,傳首九邊的高迎祥。”
“高迎祥。”隆武大吃一驚。他對這一點還真不了解。
“正是。”高一功說道。
“臣少年喪父,跟著叔父生活,當時叔父生活不易。往來邊境販馬。每來回一趟,都要過關,為邊關的士卒所勒索。十成利潤,有五六成,被他們所奪。”
“崇禎年間,關中大旱。”
“鄉親們嗷嗷待哺,叔父在鄉間也是很有名望,不得不待高家子弟,出關販馬,哪裏知道,新換守將。誣陷叔父裏通外國。下獄論死。所販之馬,都被千戶所截留。那些馬匹乃是鄉親們救命錢。”
“故而鄉親們一湧而殺,殺敗官軍,逃了出來,於是隻能成為馬賊了。”
隆武說道:“朕記得似乎朝廷嚴禁販馬?”
“是。”高一功說道:“朝廷還嚴禁造反的。”
隆武頓時知道失言。
他也知道,很多地方朝廷的法度都變成了一紙空文,就如同高一功所說的邊境千戶所收的錢,在朝廷法度之中,卻是沒有的。
隻是慣例而已。
高一功也無意與隆武硬頂,繼續說道:“我叔父雖然為馬賊,但是也不過求一生而已。從不濫殺無辜。數年之前,叔父人馬也多了起來。”
“這個時候楊老大人來了陝西。”高一功說道:“楊老大人安撫百姓,招安各部頭領,各部頭領幾乎都投降了。”
“叔父心中疑慮,不信官府,但是將人散去,隻帶了親信子弟數百人而已。”
“果然不出叔父所料,洪屠夫來了,不分青紅皂白,大殺一氣,不管是降也好,不降也好,大多被殺,那一年整個陝西都是血色的。”
“從此之後,叔父決定與官府勢不兩立,戰鬥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高一功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但是在這個場合聽來,卻分外尷尬。
隆武微微咳嗽兩聲,說道:“李將軍,您說說吧。”
李過沉吟一會兒,說道:“我也是跟著叔叔。我叔叔,殿下也知道,正是闖王。”
“叔父本來在驛站有一分差事。驛站上的事情繁雜之極
,常常受人役使。但這些錢糧養我一家老小。隻是驛站裁撤了。”
“驛站一裁撤。叔父就隻能為人幫傭了。那年大旱,叔叔帶著我們兄弟,在田地裏麵挖老鼠,小野獸,聊以裹腹。陛下可能不知道,田間老鼠有儲蓄的習慣,挖開一個老鼠洞,不僅僅能得到一窩老鼠肉,還能得到一些糧食,少則一斤,多則兩三斤,剛剛開始挖一些老鼠洞,能讓大家吃飽,隻是日子越來越艱難,即便老鼠也不好挖了,甚至即便挖了,也沒有存糧了。樹皮,草根,乃至於觀音土,都要吃。”李過似乎想起當初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也不願意多說,他話語微微一轉,說道:“有時候還為人幫傭。”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