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之此時發言,是已經窺見張軒在此事上的思路了。
張軒自然沒有不讓人說話的意思,說道:“文先生請講。”
文安之顫顫巍巍的說道,他的白須因為他嘴唇的張合,而微微顫抖,道:“去歲北伐以來,天下震動,先帝駕崩,更是朝廷之大不幸。陛下秉大義騎起兵,橫戈萬裏,大小數十戰,上有太祖先帝之庇護,下有百姓蒼頭之期盼,終大敗東虜,再入南京。”
“然大戰一起生靈塗炭。”
“江南大軍交鋒,已為白地,兩廣,兩湖,支應大軍,積蓄用盡。不得已征苛稅。”
“而今雖然大勝,軍無隔月之糧,官無全俸之銀,天下掃地為空。陛下追隨太祖起於草莽,向來以愛民為要旨,若如再戰,豈不是重蹈前明三餉之覆轍?”
“清軍不堪再戰,而今正是鎮之以靜,休養生息。待三五年之後,府庫充實,兵精糧足,再揮師北上,重光中華,到時候順天心民意,破東虜。如探囊取物耳,又何必汲汲於一時?”
張軒聽了,心中暗自點頭,覺得文安之與他所見略同,卻不知道文安之為了這一番話,心中揣摩了張軒多少次。
他早就知道,張軒在戰術上或許有冒險的時候,但是在戰略上從來是十分穩健,步步為營。絕無冒進之舉。
而今更是如此。
做皇帝必須不讓人猜到心中所想,否則進策之人,皆是文安之之流。到時候即便皇帝心思脫離實際,但在這樣的人口中,都是天經地義之理。
即便大事已去,還覺得這樣的大臣是君臣相得。
所以聖心難測,這四個字是皇帝基本要求之一,唯獨讓人猜不著自己的心思,才能聽更多的真話。
顯然,而今的張軒做皇帝的火候還不夠。
最少他現在沒有意思這一點。
張軒聽完文安之的話,目光掃過下麵的人,沒有說話,但是含義卻是很明白的。
許都見了說道:“陛下,文學士所言極是,末將也觀察過了,大軍士氣雖然尚可,但是卻有一些虛浮,有些驕氣了。是時候沉澱一下了。隻是而今卻一有一件事要費思量。”
“清軍飲馬長江,日夜造船,隨時都可能潛渡長江,兵臨南京城下。”
“南京乃我朝帝都,這樣朝夕受到威脅,如何能安定人心,故而臣以為,即便要罷兵
休戰,這一件事情也要好好考慮。”
張軒聽了,眉頭微微一皺。不得不承認許都所言是一個問題。
南京之所以能成為首都,長江水運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條件。正因為長江水運便利,各地的物資,可以以極其輕便的方式運輸到京師。清軍占據長江北岸,且不說能不能威脅南京。單單說影響長江水運,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