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孫銘
重訪舊倉庫
我想，這就是小梅生下的那個孩子了？是的，肯定是的。在民間事務所所在的那幢樓房的走廊裏，我看到了那個躺在小車裏的孩子。才生下來的孩子就這麽大，怕是有七八斤重。這個女人是誰？我看著瑛子推著那輛童車和那個女人一塊兒拐過牆角不見了。她要把孩子帶到哪裏去？現在我先不問這些，隻要知道孩子在哪裏，還能愁要不回來？我還是先聽聽老許說些什麽吧。我們一塊兒回到他們的辦公室裏，老許忙著給我倒了茶水，然後才在我的對麵坐下來。我說：“事情進展的怎麽樣？”
老許說：“我請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我說：“找到賣書的人了？”
“現在還沒有……”老許停頓了一下，隨後看著我說：“不過我們找到了那個收破爛的老頭兒。”
我說：“他從鄉下回來了？”
老許說：“說起來有些巧，那個老頭兒是你的同鄉。”
這個消息使我感到意外和吃驚，我脫口而出：“他也是潁河鎮人？”
老許說：“不，他說他是項城人，離你們老家有六十裏路。”
我心裏慢慢地平靜下來，他不是潁河鎮人。不過他會不會和我們鎮上誰家有什麽親戚？這可說不定，很有可能。我說：“那書的事兒他怎麽說？”
我們正說著，周景林從外邊回來了。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我們談話的內容，然後接著說：“那個老頭兒說他一共收了五家的舊書。”
“五家？”我說：“他還記得那些賣書的人在哪兒住嗎？”
老許說：“他知道。但起初他並不同意和我們一塊兒去找那些賣書的人。後來我們給他一天出了四十塊錢，他才答應下來。”
我明白老許對我說這話的意思，我說：“我不是給你們說過，隻要能接到陳平，花多錢我都不在乎。”
老許對我笑了笑，他說：“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有些事兒我們得讓你清楚是不是？”
“那是。”我看著周景林說：“你接著說。”
周景林說：“他先領著我們去了一家醫院的太平間。那裏住著一個看太平間的老頭兒，有些書就是從他那裏收來的。那個老頭的書都是從一些死者那裏收集的。”
我心裏緊張起來，我當然知道他的話意味著什麽。我說：“有那本《而已集》嗎？”
周景林說：“沒有。後來我們又去了醫院的住院部，在那裏我們沒有看到陳平的名字。”
我心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周景林說：“接著，那個老頭兒又帶著我們去了第二個賣舊書的人家，那一家沒有別的人，隻有一個懷孕的女孩，不巧的是我們去的時候正趕上她臨產，我們就打了１２０，把她送到了醫院裏……”
哦……我明白了，原來他們昨天就找到了那個賣舊書的老頭兒，可是他們昨天並沒有對我說起過這個事兒。我說：“你們昨天在醫院裏守的就是她？”
老許說：“對，就是她。”
這我心裏清楚，那本《而已集》當然不是她的，如果是她的，我還找你們幹什麽？但我還是向老許問到：“那本書是她的嗎？”
老許說：“這還不清楚，因為從昨天到今天她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我說：“這樣說你們昨天就知道……”
老許說：“我們本想把事情搞清楚以後再對你說，可是今天上午事情又突然出現了意外……”
我當然知道他要說什麽，我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老許說：“那個女孩丟下了她的嬰兒悄悄地離開了醫院，去向不明。”
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剛才那個嬰兒就是那個女孩留下的？”
老許說：“是的。我們現在還沒有弄清那本《而已集》是不是她賣的，也沒有弄清那個女孩和你要找的陳平有什麽關係……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不能不把事情的進展情況告訴你……”
她當然不會和陳平的什麽關係，問題是誰讓那個收破爛的老頭兒領著老許他們到小梅那裏去的呢？看來現在我應該接觸一下那個收破爛的老頭兒。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個收破爛的老頭兒現在在哪兒？”
老許說：“一個舊倉庫裏。”
我說：“離這兒遠嗎？”
老許說：“孫先生是不是想見見他？”
我說：“對。”
我現在真的想見見那個老頭兒，或許他就是事情的關鍵。我之所以讓老許他們一塊兒去，我是想趁這個機會讓他們談談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在前往舊倉庫的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和他們進行了一些交談，我想從中得到一些啟發。而老許則想極力地去了解我的過去。老許說：“孫先生回老家的機會多嗎？”
我說：“不多。不過也不能算少，平均一年一次吧。”
老許說：“都是春節的時候回去嗎？”
我說：“不完全是。前年我就是清明節回去的。我還去給陳平的父母去上過墳。”
老許說：“你父母還都在老家嗎？”
我說：“我母親三年前的春天就去世了。我父親跟著我的妹妹還住在潁河鎮。”
老許說：“他身體好嗎？”
我說：“還好。不過他的眼睛已經失明了。”
老許哦了一聲，他接著又問到：“這麽多年陳平就一直沒有回過潁河鎮嗎？”
我說：“沒有。”
老許說：“這麽多年，陳平父母的墳墓一直都還好好的嗎？”
我說：“是的。每年的清明節都有人去給他們添墳。”
老許說：“都是誰去給他們添墳？”
我說：“不知道。”就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我的父親，可是他也說不知道。他說，每年他去上墳的時候，陳平父親的墳都已經被人添過了，好象我們鎮上沒有一個人知道是誰給陳平的父親添的墳。我接著說：“沒有一個人知道。”
老許說：“這就有些怪了。”
正說著，周景林告訴我拐過前麵的路口就是我們要去了那個舊倉庫。我把車停在外邊，下車來到那個舊倉庫的院子裏。倉庫裏的光線仍舊是那樣的暗淡，我又聞到了那些難聞的氣味，那些成群的蒼蠅和老鼠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想，這個老頭兒是誰呢？我們看到一些肮髒的破爛仍堆放在那裏，房子裏沒有一點兒聲音。
周景林指著停放在中間的一輛三輪車說：“他在這兒。”
接著他朝房子裏叫了一聲：“老萬－－”
我們沒有聽到回聲。老許接著叫了一句，可是我們仍舊沒有聽到有人回應。周景林說：“他的三輪車在這裏，不會走遠。”
我們朝倉庫裏走過去，我又看到了那個被我扔在一邊的女人的假腿。這回我又注意到了那個老頭兒做飯用的飯鍋，還有他所用的一切，我想從中找到一點我熟悉的東西，但是我失望了。最後我又看到了那捆舊書。我在舊書前蹲下來，從中抽出一本來，那是一本過期多年的舊雜誌。我翻了兩下，我聞到了一股更加難聞的黴變氣息。我把那本舊雜誌扔了回去，現在我對這些舊書一點也不感興趣，我想趕快見到那個收破爛的老萬。可是他不在這裏，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心裏有幾分焦急。周景林在舊倉庫裏查找了一圈，最後他回到我們的身邊說：“他怎麽會不在這呢？”
是呀，他能到哪裏去呢？他是不是在有意躲著我們？
老許說：“我們出去看看。”
我沒有說什麽。我看著老許往外走我也就跟著往外走。我想，現在我應該離開這裏，今天晚上我再自己來找一找他，如果這個老頭兒真的和那個幕後人有關，我也好自己來解決這個事情。在我們走到院子裏的時候，老許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著我說：“你看我們還有沒有必要找下去？”
我當時沒有完全領會他話裏的含義，他是指的老萬呢還是指的陳平呢？或者是別的什麽意思，比如說錢的問題。我說：“你指的什麽？”
老許說：“陳平，我們還找下去嗎？”
我說：“當然要找下去，無論如何這事兒也要有個結果。”
老許說：“那我們應該在這兒等著老萬。”
看來當初我沒有找到老萬是錯誤的，現在我隻想單獨會會這個老萬。我說：“這就拜托給你們了……你們放心，一切都有我來負擔，這包裹那個女孩在醫院裏的費用……”我想他最主要是指錢的問題。我接著說：“不過，現在我必須離開這裏。”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