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尹萱開始運動和重新跳舞,而我也開始投入到練習中去,除了經典劇目,我也開始自己編舞。最原始的舞蹈都是始於本能,借由本能喚醒肢體上的藝術。那麽何不讓芭蕾回歸本源,甩開古典芭蕾裏過多的技術性限製,跳脫出來,在步法的同時也更追求舞台效果。
我不斷試驗新的動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而尹厲從不打擾,他像個忠貞的騎士,一路守護我,直到這一天。
我終於站在舞台上,站在尹厲給我的舞台上,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蠢蠢欲動的腳尖。
我不知道這個專場最後會吸引來多少觀眾,我也不敢想,我隻知道泰勒夫人答應了會來,但我也無法預測她看後的評價。我甚至是有點害怕的。即使在過去身體最巔峰的時刻,我也沒有站在過這麽大的舞台上,舞台上的燈光都讓我忐忑。
所以我決定最開場的時候蒙上眼睛跳。不去在乎有多少觀眾,不去在乎他們臉上的表情,而是隻坦誠地表達我自己,忠於自己。
“越是真實的感情越是動人。”吳可在開場前這樣對我說。
我對她點點頭。尹厲請來的弦樂隊開始準備奏樂,尹厲站在一邊看著我,安撫地吻了我的額頭。
“你是個奇跡。你是屬於這一刻的。”然後他放開我的手,“去吧。”
我脫下他為我披上的衣服,露出舞裙,獨自走過黑暗的通道,走到那偌大空闊的舞台上。管弦的聲音響起,風穿過,有一些冷,我一個人站在舞台上,那是夢想最初開始的地方。我蒙上眼睛,去擁抱這片濃重的黑暗。
我聽見幕布拉開的聲音,我放棄視覺,換取用四肢的自由去體會空間,我在黑暗中假象敵人,那是一直伴隨我的孤獨。
從最年幼開始,我獨自舞蹈,鏡子是我的玩伴,有時候我也與地板作伴,我向我鏡子或者地麵上的倒影而舞,那裏無法掩蓋我的錯誤,我依據自己的影子校正自己。那是我的童年。
我在黑暗裏模擬過往,讓舞蹈的氣息,音樂和色彩以及我的感情經由我的胸腔,流經我的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最後泉湧一般由腳尖和手臂傾瀉而出,釋放到舞台上。
我跳出我的高傲,我的不幸和憂鬱,我在舞台上坦誠自己,撕開自己的傷疤,展露我那些對芭蕾充滿恨意的歲月。
音樂在驟然間充滿了鼓點般密集的節奏,我像困獸一般地旋轉,帶了芭蕾的步法,又融進現代舞的激烈。我在黑暗裏起跳,拚命拉展開自己,把身體定格在空中瞬間,仿佛遲疑片刻才敢落地。然後便是掙紮,我的身體裏仿佛有無數個自己,都想出逃,衝破芭蕾的桎梏,我變換跳著古典芭蕾和現代芭蕾,也加上拉丁和探戈裏的部分動作。然而我身體裏仿佛還有一種看不見的拉力,把每一個想要出逃的靈魂碎片捆綁住。綁在我憎恨芭蕾的身體裏,要一起走向滅亡。我把所有的情緒都流露在腳尖。
我在音樂裏無拘束地跳,那些舞步和回憶不僅讓我跳得激烈,也感染了我自己,我感覺到被蒙住的眼睛裏流出眼淚。過去的壓抑和委屈,在這場淋漓盡致的舞蹈裏都似乎發泄出去了。
在這一刻,我再不在意這場表演裏有多少觀眾,再不在意多少人會為我吸引,我隻是單純的跳,像燃燒生命一樣地跳,用我的敏感孤傲。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