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靳世銘的眼眸裏閃著莫名的光,什麽樣的人?有她的地方,溫度永遠在零度以下;五官明明很普通,聚攏到一張臉上卻是光華霽月的驚豔;不知道是哪來的一股氣質,永遠都那麽優雅沉斂;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淡淡然,目光永遠是遊離於世外,偏偏又能從她的眼底深處讀到她內心的執念。
就是這樣的人吧?他說:“你——所有的淡然與冷漠,皆是由於你內心很深的執念吧。”
很深的執念啊?
江紫末苦笑,真是一點也沒錯。
凡人內心大約都有一個執念,或許是財,或許是權,或者是愛,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可以不顧一切。那些執念過深的人,是寧可毀了自己,也不會放棄內心那個執念的。
這麽說來,她所記不全的那幾年,大約因為放不下執念,把最親近的人傷害得很深吧?
從她記起關於準揚的片斷以來,她便知道,他們是同一類人——對愛的執念極深。
皆因執念,準揚將死仍不能放棄她;皆因執念,她後來無法愛上自輝。
然而自輝,卻是個內心真正平和的人,隨遇而安,能包容所有人和事。
若是準揚和自輝對調,自輝定是明白了生死由命,尋一處安靜之地獨善其身,絕不會來強求她;而她若嫁給準揚,婚後準揚定是半點也不能忍受她留戀過去,想必他們會相互折磨至死吧。
偏偏她就是這樣的幸運,在適合的時機愛上準揚,又在適合的時機嫁給自輝,更是在適合的時機失憶——如今,她才有機會客觀地看待他們三人。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行嗎?”江紫末低聲對靳世名說。
靳世銘點頭,現在是連靜靜地陪她也不允許了。黯然起身,一聲不吭地走回咖啡館內。
隻剩下她一個人,四下顧盼,確實是原來那個荒蕪的庭園。斑駁的南牆修緝過,刷上白色的石灰粉,雜草與花均被拔除,地麵植了草皮,坑窪不平之處都填平了,單單餘下那株粗壯的老槐樹,築了高高的水泥花壇,外圍嵌著鵝卵石,似乎是為了防止小情侶們一衝動便要在它樹杆上刻字。樹下置了一架秋千,青藤纏繞在粗黑的鋼索上,使得那架秋千雅致而富情趣。
路徑旁的冬青相隔數年依舊蔥籠,北麵簡陋的工棚不見了,綠茵的草皮延伸過去,其間點綴著幾叢三色堇,這個季節,花朵已凋零。
她微皺眉,真是什麽都變了呢?
可是,她仿佛透過空無的情景又看到了那個工棚的原樣,連那長桌、油漆、焊接器都還靜靜地擺放在原處。一個削瘦的身影走進裏麵,拿過一個未成型的跑車模型,戴上黑框的護目鏡,手中的焊接頭爆閃出刺目的青紫色火花。
仿佛聽到他說:“站在我身後,不要看。”
是怕她傷到眼睛。她依言站在他的背後,看著他瘦削的背,最近他又清減了不少,穿著黑色的薄毛衣,仍看得到那兩處高高突起的骨頭。
她憐惜地抱緊他的腰,也是極纖細的,要不是他的麵孔俊美,這樣的身材肯定會嚇到人吧?
“別幹了吧,”她仍不死心地勸說,“即使不接受治療,也要好好調養身體。”
他的手突然停住,刺耳的聲音消失了,貼著他的背,她聽到他的心跳如雷鼓。
隻一會兒,那刺耳的聲音又重新響起。
她歎氣地鬆開手,無論是誰也說服不了。轉身到旁邊的小板凳上坐下,手托著下巴,盯著那些四處飛濺的火花煩惱。
實在是不知道他這麽拚命幹什麽?飯不好好吃,覺也不睡,甚至甚至——沒有陪她的時間,從早到晚隻顧著擺弄這些冰冷的器械。
原因她當晚就知道了,晚飯他隻吃了兩口就扔開碗筷,去了庭院。她和自輝也無心再吃,麵麵相覷,都擔心著外麵那個走火入魔的人。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