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今天穿的花盆底的旗鞋,來東跨院途中,許是鞋舊了,不知怎麽竟折了一隻鞋底,她為免失儀,故勉力撐到回完話,然而走到廊子這裏已是極限,那鞋底徹底脫了鞋身,滾到一旁。虧得她見機快,及時坐在了廊下,不然一跤跌下去,想不丟人也難了。
秋香眼看胤禛等人行的遠了,心下著忙,卻又拿腳上這鞋子沒轍,想來一高一低的跟過去也太不成體統。她平時處事一向進退有據、井井有條,如今這情形卻真教她左右為難,廊下本來蔭涼,她卻覺得陽光恁的刺目,一著急,眼淚差點便要流出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眼前暗了暗,一個身影來到近前,有個低沉溫厚的聲音問道:
“姑娘可是有什麽為難之處?”
秋香抬起頭,看見楊驍正看著自己,麵對這個青年男子關切的目光,她突然覺得不好意思,非常輕聲的說:
“壞了一隻鞋底,一時走不得路。”
楊驍低頭看見滾在一邊的花盆鞋底,頓時了然,他想了想,蹲下身,道:
“事急從權,隻好得罪了,還請姑娘將另一隻鞋給我。”
秋香驚疑的睜大了眼睛,卻還是除了鞋,猶猶豫豫的遞到楊驍手中。
楊驍左手接了鞋,右手五指微勾,搭在那隻花盆鞋底上,手指輕輕一撥,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鞋底已是應聲而落。
他將剩下的鞋身倒轉,擱於秋香身前,隨後伸手在地上一掃,將兩隻鞋底攏入袖中,即起身退了兩步,背過身去,幾個動作一氣嗬成,十分迅捷。
秋香見他背朝自己,知道是不欲逾禮而視,實在是位守禮君子,心裏感動,忙穿上鞋起身,在他身後盈盈施了一禮,道:
“多謝楊先生。”
楊驍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姑娘若行走無礙,楊某便告退了。”
秋香前後試了兩步,雖無鞋底,反而行走輕便,便說:
“已經不礙了,勞煩先生。”
楊驍看她確實行走自如,便告個禮,轉身走了。
秋香走了兩步,驀地想起那兩隻鞋底還在楊驍手中,心裏還在猶豫是否要回來為宜,卻見人早已走得遠了。她看著楊驍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搖搖頭,掛念著亭子那邊,忙緊走趕過去,鞋底的事情,便丟到了一邊。
此時胤禛、胤祥已與胤祄他們在亭內會合,楊驍行得快,也很快趕上,加入閑坐聊天的陣營。六月的下午,庭院內的花木發出清香,亭外流水清澈閃亮,風吹起來,眾人的歡笑聲隨著風繚繞開去,慢慢變得細小,融化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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