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結局）

春去春來，花落花開。又一年。 草長螢飛。空幽的山穀裏，竹影幢幢，花香陣陣。 在相思澗裏，連時間好像都是充滿香氣的，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美妙。 蘇挽言坐在院子裏撫琴，那是偶然一次出穀時從路邊的一個攤販手上買回來的，琴不見的有多好，做工也稱不上精致，但撩撥時間的功能還是有的。低著頭，蘇挽言正撫到纏綿處，眼睛卻澀了，原來是一片飛花不小心從她眼角劃過。無奈，她隻得起身收琴，然後再返回院子裏。思量了半日，終隻能和這段時間與她為伴的桃花們嬉戲。 風，將衣袖輕輕地吹起，依稀可見漫天花雨中，遊走的白色身影。 穿梭在樹叢花影中，蘇挽言張開纖長的雙臂，捕捉著隨風翻飛的桃色花瓣，淡漠的臉上閑適中透著安逸。一頭銀絲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燦爛的光芒。她笑著，追逐著，像叢林裏的精靈。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渾然天成。 “言兒..”盛滿深情的溫柔呼喚。 “又開始做夢了啊！”蘇挽言低著頭地笑了起來。倚著一株桃木，她緩緩地坐在花瓣堆積的地麵，然後數著那些顏色或深或淺，形狀或大或小的花瓣。看得眼花繚亂了，她將落在身上的花瓣輕輕拂落，然後將衣袖一展，蓋住整張臉，開始淺寐起來。 “唉…”聽起來充滿失落與寵溺的歎息聲，被風緩緩送進了桃花林子裏。正欲翻身的蘇挽言身子僵了僵，驀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將她的眼前照成白晃晃的一片。 這該死的幻覺！為什麽最近老是糾纏著她呢？而且總是出現她內心異常柔軟的時候，蘇挽言都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蹙著眉，蘇挽言無奈地再次闔眼，卻在光線消失的刹那，眼底飛過一抹濃鬱的色彩。 依舊是一襲黑色的長袍，李翌站在一株桃樹下，漆黑的瞳孔裏映著兩片淡淡的白色斑點，俊美的臉上綻放著柔和的笑意，仿佛陰霾的天空裂開一角，投下的一縷陽光，明媚而憂傷。 “言兒，我回來了。”李翌好像歎息了一聲，嘴角無聲地輕揚著。隻有眼底蕩漾的細碎眸光顯示著他此刻內心你的激動。 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蘇挽言靜靜地望著，眼淚與笑容在同一刻出現。她一步一步朝前走著，混著花瓣的清風撫摸著她的臉頰，染紅了她有些發白的唇色。 這一定是夢！在停住腳步的瞬間，蘇挽言如是的警告著自己。每個日夜晨昏之中，她都會做這樣一個夢，隻關於她和他。沒有言語，隻是互相對望著，一刹卻恍若一生。 李翌好像讀懂了蘇挽言的心聲，嘴邊噙個笑，遲緩地開口，“相信自己，這並不是個夢。”撫摸著她那雪白的長發，那墨般漆黑的眼底點綴著稍縱即逝的光芒。 “你……？”一句話卻在喉嚨裏噎了半天，無聲地笑了笑，抬頭的瞬間，蘇挽言已淚流滿麵。 黑底長靴在花瓣之間踏過，留下一長串淺色的腳印。李翌伸開雙臂，將蘇挽言擁進懷中，薄唇皺了皺，有些抱歉地道：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隻要你活著，什麽都值得。”蘇挽言溫柔的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回應著他有些顫抖的擁抱。這如暖春般的溫度才是她一直渴望的啊！終究還是回到她身邊了。該說些什麽呢？覺得很幸福，什麽都無所謂了吧！這樣就好！有你就好！ 心底有什麽東西在融化，就像春天裏的雨，淅淅瀝瀝。 桃花林中，黑白交織的身影緩緩凝固於夕陽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