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死，便是你死，你如何選擇？
堂下瑟瑟發抖的是平日裏作威作福的縣太爺，腦滿腸肥，已經六十歲的老態麵目，可是，依然在上個月強娶了年近十六歲的鄰村賣豆腐的少女。當時他的意氣風發，他的盛氣淩人，如今全化作一灘爛泥的跪拜在自己的腳下。
她怔忡發愣，不敢相信，自己手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
“將大人，平次縣知縣的罪狀都在這裏，你是否要核對呢？”
“核對？”她茫然的回頭，看著樓一夜手中厚厚的一疊狀紙，不解的搖頭，“他還需要核對什麽？”平次縣的每個人都知道他橫行霸道，魚肉百姓，惡行累累，還用得上核對什麽？
“自然是核對他所犯的罪行。”食指關節扣著桌麵，樓一夜麵色依然平靜，可是，這輕微的聲響卻震動了將錯，神色頓時肅然，拱手立在下方，“一切聽從樓大人安排。”
她對官場的懵懂無知，在樓一夜眼中，無一不是對她的擔心。隻是……她的一生已經注定好了，他無法改寫，那麽，能做的，就讓他來做吧。眼眸半垂，他徐緩的張口：“一切都按照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他看到那雙美若星辰的眸子閃過一絲紅光，是興奮，也是殺戮的前兆。有些事情，似乎並不用刻意傳授，就會懂得，因為，那是天性！
指腹劃過驚堂木，眸光如水的一點點融到了將錯掙紮繁複的內心。
是要如何去做？
她掙紮，良知告訴她，人命可貴，無論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任意剝奪。
可是，又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張開了布滿細碎牙齒的血盆大口，一點點啃噬她的心髒，吸允著她的純淨，不斷地在她耳邊重複：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如果不是這個昏官收受了那個六十歲羅員外的賄賂，你如何會家破人亡？將叔不會下落不明，邪哥哥也不會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關入大牢，而你也不會失去自己最後一個安身之所！所以，你殺了他，是為民除害！
將錯無暇清澈的眼眸中，漸漸的凝聚無數嗜血的刀刃，一步步地走下階梯，陽光落入她的眼眸，銳利的光芒頓時從她的眼中迸發而出。她緩慢的蹲在了地上，認真地研究地上的那個平時高高在上的青天大老爺現在居然像是一個篩子抖個不停，她懷疑，他在這樣發抖下去這身肥胖的肉也會被他抖掉，薔薇色的唇瓣扯開一個殘忍的冷笑，她輕聲呢喃像是在對他說，可更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到底什麽是權勢？是殺戮？還是擁有？”怔忡的看著那個穿著官服就快要暈倒在這樣溫暖的陽光下的男人，將錯無法相信他以前隻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掐死像是螻蟻的自己，如今呢？他像是一條狗，在她的腳下搖尾乞憐，渾身發出了哀求的氣息。目光下垂，青石地板上有這點滴的水漬，她開始發笑。
——他何其害怕，如此畏懼麵前的她。
青履靴踩在他的手指上，將錯高高在上的鄙睨腳下的人。優美的唇瓣隻吐出一句話：“太晚了。”
樓一夜挑眉，似乎聽到了她語氣之中的軟弱，終究沒有滿腔的恨意露出自己的爪刃。
長袖微拂，“先押下，明日再行判決。”
等著人都離去，樓一夜隻是挑眉，目光沉靜的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掙紮以及猶豫，他歎息，隻是這樣一點小事，她就優柔寡斷成這樣，那以後呢，她以後該怎麽辦啊？眉宇間平添抑鬱，他走到她麵前，仰頭看天，狀似閑聊的口氣對她說，“今夜子時，到你的舊居去一趟。”
抬眉，還沒來得及問緣由，他的長發也融入了風中消散而去，沒了身影。
*
夜涼如水，明月宛若鐮刀冷銳的懸在天邊，子夜，對以前的她而言是已經落入深眠的時間，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能保持如此清醒的站在這裏，站在這一片廢墟之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