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阮相宜說:“人好奇怪啊,有些時候快樂的時候會哭,難過的時候會笑,也許就因為情深,我們才能在這亂世之中體會到諸多美好。”
程觀瀾卻說:“我倒是覺得人還是絕情一點好,這樣才不會被世俗所累,無牽無掛。”
可放眼程觀瀾這一生,絕情的人是他,情深的人還是他。
一:
如果你要問民國二十四年的蘇州有什麽比較新鮮的事兒,那肯定有兩件。
第一件,秦淮河畔唱《鳴鳳記》的如煙姑娘跟一位從上海來的富商走了,如煙唱得極好,但從此後秦淮河畔再聽不見如煙的聲音,是為人生一憾。
第二件,程家的小霸王,風流紈絝程觀瀾浪子回頭,要改邪歸正,重新做人,聽說,他還要去從軍。人人都知道他的風流模樣,聽到此處,是為人生一樂。
於是在程青山知道程觀瀾要去從軍後,為給他一個教訓,把程觀瀾追得滿院子跑。
而當阮相宜見到他時,他正被罰跪祠堂。
正當春天,一連下了幾日的雨,祠堂地麵帶著水汽,可程觀瀾的身子依舊挺得板正。
阮相宜打笑:“想不到我們的風流紈絝竟然也有這一天!”
程觀瀾沒好臉色的剜了她一眼:“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阮相宜,我實話和你說了吧!我以後是要去從軍的,我是不可能和你成親的。”
阮相宜也不生氣,從旁邊的茶壺中倒出來一杯,喝完說道:“不成親就不成親啊!但程觀瀾,你能告訴我為什麽突然想起來去從軍了?”
程觀瀾沉默半天,突然想到他娘死時的場景,滿身是血,卻還拚命護著程觀瀾,良久,他才開口道:“就是想去了。”
阮相宜嘴角上揚,略顯漫不經心:“程觀瀾,剛好我也不想和你成親,不如我們就……”
“退親”兩個字她還沒有說出來,程青山就和阮相宜的祖父阮南庭來到祠堂。
阮南庭看到程觀瀾的樣子,滿意地笑了,而後對程青山說:“青山世侄,當年你與我定下了兩個孩子的婚事,為的就是將來兩家有個依靠。相宜父母早亡,就隻剩我這個老頭子,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程青山連忙道:“世伯,我與相宜父母是舊友,當年的婚約自然還作數。選個好日子,就讓他們完婚,也好讓您安心。”
程觀瀾直接從蒲團上跳起來:“爹,我不同意,我是不會娶阮相宜的。”
程青山大怒,罰跪一天變成了罰跪兩天。
程觀瀾想:罰跪還好,隻要不娶阮相宜。
這場婚事最終由阮相宜解決:“祖父,世叔,既然觀瀾不願,我也不好勉強。”
然後阮相宜就扶著年邁的阮南庭回去。
這樁婚事隻是延緩了時間,程青山和阮南庭都覺得,一定是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於是決定讓兩人先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程青山還給阮相宜安排了任務,教程觀瀾一些詩詞歌賦,程青山說:“說到底觀瀾這孩子就是心太浮躁了,所以請相宜教他讀點書,靜靜心。”
阮南庭還在清朝時,就是科舉的狀元,在大清朝做過官,後來清朝結束,他就回了杭州,當了個教書先生。
想來程青山敢讓阮相宜教程觀瀾,肯定心中自有考量。
二:
清晨時分,阮相宜就拿著戒尺開始今天的教學,程觀瀾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她拍拍程觀瀾的背,問:“別睡了,昨天我讓你背的《蜀道難》背了嗎?”
“背了!”
阮相宜嚴格:“那你背給我聽!”
“噫籲嚱,危乎高哉……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青泥何盤盤……”
後麵什麽來著?
有了!
於是程觀瀾大聲背道:“青泥何盤盤,這輩子作孽背蜀道難!蜀道難,蜀道難,真是難上加難!”
看到阮相宜的臉色變了,卻又很快恢複平靜:“今天就先到這吧!”
程觀瀾狐疑:“你不生氣?我把一首詩背成這樣。”
阮相宜淡定:“你的心不在這裏,心不靜,自然就背不了。我一會兒就和青山世叔說,我不能讓你靜心,我教不了你!”
程觀瀾從未見過阮相宜如此,於是討好:“阮相宜,我錯了,我帶你出去玩吧!之前你和爺爺住在杭州,肯定沒來過蘇州。蘇州好吃好玩的可多了,我帶你去!”
還是沒能抵得住程觀瀾的誘惑,阮相宜立馬同意了。
但程青山說過,不讓程觀瀾出門。
程觀瀾說:“這有何難?山人自有妙計!”
直到阮相宜看到一個狗洞,附近還長滿了雜草:“這就是你說的妙計?”
程觀瀾還是嬉皮笑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平常大黃能走我們進出的門,我們自然也能走它的門。”
大黃就是程觀瀾家的狗。
才出程府,就下起了小雨。雨勢不大,程觀瀾還是從賣傘的小販那裏買了兩把油紙傘。
阮相宜想起來一首詩:“撐著油紙傘,獨自徘徊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哎呀!”程觀瀾有些嫌棄的模樣:“怎麽你們文人都喜歡這些酸溜溜的話?一點都不應景。”
阮相宜踏在石板路上:“那你說,什麽才應景?”
程觀瀾簡答答了一句:“淡妝濃抹總相宜!”
阮相宜知道這首詩的意思,卻不明白程觀瀾的意思,程觀瀾也沒有告訴她。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