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安宮裏，蔚璃按住琴弦，息了琴音，想想這曲《滄海月明》多年未彈，今時撥弦頗覺指下晦澀，是當真流年健忘還是因為心戚戚然？
裳兒奉上一碗蓮葉清粥，極力哄勸著，“長公主總該吃些東西，終日撫琴莫不是能強身健骨？原不愛這殘木斷弦，真要是彈奏起來倒比誰人都癡迷！口是心非！”
蔚璃蹙眉看看清粥，又低頭來看袖底瑤琴，喃喃自語，“似乎真能強身健體……”不覺又翻看自己掌心，充血紅潤，握拳灼熱，遠非昔日冰雕玉刻那般寒涼，就是近來寢臥也不覺衾冷枕寒了……“裳兒，你試我手臂可是熱的？”
“暑夏季的，誰人不熱！”裳兒嗔道，“哄著喝粥，長公主偏七弦撩！求著彈琴，長公主又要美酒佳肴！從來就沒一件事是能遂了奴婢心意的！”
蔚璃被她嗆得忍不住笑，“裳兒最是個伶牙俐齒的！這些年要平白受你多少嗔責！”著端起那碗蓮葉粥淺嚐一口，此回倒也能略略覺出些清甜，又問，“這粥煮了多少？給玖兒也留一碗，她這些也未像樣吃過東西。”
“長公主愈發器！留一碗作甚麽用！早就十碗八碗給她備下了，隻要她吃得下！”裳兒時又去收了案上瑤琴，隻怕礙著她用餐便要抱起來移去別處。
“你別動它！”蔚璃急道，“好好的又移去哪裏？”
“移去床上！這尤物得長公主盛寵豈非是該同床共枕！”著還真就將泠瀧琴抱去了內室。
蔚璃一麵吃粥一麵直叫稀奇，“今晚這是怎麽了？已然遂了你心意，怎還這樣氣勢洶洶……近來往哥哥那邊去瞧過了？嫂嫂們都好？”
一言如定身法，立時僵住了裳兒，丫頭立在屏風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瞪著眼，豎著眉，又訝又惱。
蔚璃看她這般正要問，玖兒又自外麵走來，行了禮回道，“諸位將軍已然在前殿恭候了，隻等長公主前往下達軍令。”
“知道了。”蔚璃應一聲，又指桌上，“先坐下來喝粥，裳兒特地為你煮了十碗八碗總有！你可不能負她盛情！”
裳兒也趁機解了窘迫，忙去傳令宮女們再奉些清粥菜進來，便是這樣立目桌前，督促著她二人總算正經進了些餐飯。近來喧鬧混亂，倒也少有這樣靜謐時刻。玖兒偎在桌前，另外又，“青府傳來消息，世子今晚往府中借宿，管家言：饑腹冷衣，看著很是可憐。大抵是與風肆公子吵翻了罷？為著……為著長公主的緣故……”最後一句聲嘀咕。
蔚璃聞聽，放下粥碗，佯做長歎，“我就此人無用罷！倒底隻是個世子，召國政務輪到他了算還須等個三生三世呢！在城門外教訓起我來倒是威風凜凜……”
“長公主原該有個人教訓。”裳兒一旁添粥，順便添了一言。此言很得玖兒讚賞，也是一麵吃粥，一麵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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