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墳地要拆了,那守了20年的記憶,也要塌了;他再也不會在那個空曠的、漂亮的山腳下,對著母親竊竊私語了;鎮裏給安排的墓地,那裏很擁擠,墳挨著墳,父親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又怎麽還能跟母親說悄悄話呢?
這個在我心目中,一直像座高山一樣的男人,現在哭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那一刻我才發現,父親真的老了;老到沒有力量再去改變現實,老到不能再去守護心裏,那最珍貴的東西。
我走過去,用不算寬闊的胳膊抱住了他,讓他知道兒子長大了,至少能成為他的依靠,讓他永遠都不感到孤單。
仰起頭,我抑製著眼裏的淚,那時我就想啊,但凡有一點辦法,既能保住哥哥弟弟,又能保住墳地,我都會去做,無論什麽事,我都會去做!因為我不想讓日漸蒼老的父親,再變得悲傷。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家裏呆著,也時常去後山那邊看看;開發商一直把挖土機,停在墳地前麵,但遲遲都沒動手。
倒是我大爺爺病了,病得很重;他本來就80多歲高齡,又攤上了這種事,我知道他也很糾結,四個孩子進了局子,作為老人,他能不心疼嗎?可墳地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又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我們王家7代人,都葬在了那裏;一旦拆了,他們這些老人,是沒有顏麵去見列祖列宗的。
我去看他的時候,大爺爺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都不能下床了。
當時我手裏還有點錢,就跟伯伯們商量,把老爺子送醫院,我給出錢看病。
可大爺爺卻揮著手,口齒不清地說:“我這病啊,醫院治不好;反正也沒多少光景了,別浪費錢。但我死了以後,哪兒也不要埋,就埋咱王家的墳地裏;我得跟爺爺奶奶,跟爹娘一塊,我得去找他們。”
幾個伯伯抹著眼淚,小聲嘟囔說:“要是不拆墳地,老頭肯定還能多活兩年。”
是啊,老爺子這是心病,隻有墳地的事,能治得好。
從大爺爺家出來後,我又找了二叔,去看守所看了兩個哥哥和弟弟;順便又找人打聽,我們那兒的土地開發歸誰管,看看塞點錢什麽的,能不能就不拆了。
我還專門跑了趟市國土所,結果隻見了門衛,就回來了。
人家門衛說了句話:你再有錢,能有人家開發商有錢?你這事兒我們見多了,沒用!咱們小老百姓啊,就得順應時勢,再說了,整個市都在擴張搞建設,你們村能例外?
我當時被他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在家裏又呆了兩天,當時蔣姐打電話要來,我還是沒讓;隻是跟她說,這事兒我能處理好。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蔣姐沒來,沈梅竟然來了!而且是大搖大擺,來跟我談條件的。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